此前,她梦到墨云稷遭遇险境,特意提醒过他,也不知他能否化险为夷。
她若不去铸造司打听情况,心中也不安。
流青见她执意要出门,赶忙将暖宝递到她手中,“姑娘,那我晚上炖您爱喝的鸡汤,您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呀。”
温宁点点头,微笑应道:“好。”
一踏入铸造司,一股清冷之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紧张。
温宁先去消了假,随后前往蔚澜放的办公署,却只见室内空无一人。
她向同僚一打听,才得知原本有几位大人当值,可听闻孙大人刚被诊断出伤寒之症,仅仅过了一宿,人便没了。众人皆因此纷纷告假,避之不及。
温宁眉头紧锁,“那器簿李大人可在?”
同僚无奈地摇头叹气,神色间满是惋惜:“唉,李大人弄丢了一份至关重要的图纸,被关进了大牢。谁曾想,夜里竟被人毒杀了。听说……”他警觉地左顾右盼,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是豸卫司指挥使亲自下的毒手,为的就是灭口!”
“什么?”温宁闻言,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同僚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连忙示意她噤声:“你不想活了?这么大声!若是被墨大人的眼线听见,下一个遭殃的可就是你!”
温宁尴尬地笑了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又问道:“这总得有证据吧?”
同僚点了点头:“有,听说在李大人手里发现了半块玉珏,后来一查,那正是墨指挥使的贴身之物。”
“那就是说物证有了,那人证呢?”温宁追问道。
同僚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大的事儿,上面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可疑之人。谁还会去管什么人证啊!我听说,墨大人连夜入宫面圣,至今都还没出宫,也不知道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温宁闻言,心中不禁一惊,想起被他们藏起来的图纸,或许可以拿来救人命,问道:“那丢失的东西可有找到?”
“找到了,在一处废弃的茶寮之中。这贼人也是好生奇怪,费那么大力气偷盗图纸,然后藏在破茶寮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销赃的据点。”同僚背着手,边走边叹气。
温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晃拐入廊下,心中满是疑问。
按理说,嫌疑人已然出现,遗失之物也已被寻回,禄北候就算是将功补过了。可为何这两日,他也没来铸造司呢?
温宁心中担忧墨云稷的安危,却又不能在这个时机上明目张胆地前往豸卫司询问,只得又向几位同僚打听,找到蔚澜放的去向。
洛安街上一处药棚下,蔚澜放正检查着药材。这本不归他负责,但眼下疫情有些棘手,他又因为弄丢了图纸险些失去陛下的信任,便自告奋勇前来协助户部和太医院发放药材。
以他的身份,自然是没有人敢指使他做事,所以倒也算清闲。
“侯爷。”温宁走过来,拱手道。
禄北候闻声转过身来,一看是她,瞧见是她,起初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不过那神情转瞬即逝,“这里病患多,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好好养着。”
温宁赶忙说道:“属下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况且司中还有诸多工作亟待处理,总是请假,属下心里也过意不去。可今日我回去一看,司里竟少了一大半的人。”
第304章 药棚太医阳奉阴违
“如今疫情愈发严重,司里不少人都感染了病症,根本无法正常上工。我已向陛下请旨,暂时让司中停工。你即便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倒不如在家安心休养,等过些时日,疫情平息了,你再回来也不迟。”
很显然,蔚澜放有意绕开铸造司的话题,不想多说。但温宁既已下定决心出来当值,便是为了打听图纸一事以及墨云稷的近况,如今一无所获,她怎会无功而返。
她的目光落在蔚澜放手中的药材上,轻声问道:“侯爷,您也认同顾太医的判断,认为这当真是一场瘟疫吗?”
蔚澜放直言不讳道:“顾太医的才学与医术,别说是在咱们大宗,就是周边邻国也是声名远扬,他又怎会诊断失误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他向来有一说一,倒是不畏惧得罪那些言官。只是他心中明白,此事干系重大,一旦承认这是一场瘟疫,势必会引发诸多不可预料的状况,就如同当年那场蛇目疮疫情,可是让大宗元气大伤。
正因如此,陛下才不愿将此事公布于众,甚至是不愿承认。
“既如此,那这些寻常药材又怎能遏制得住瘟疫的蔓延呢?”温宁追问道。
是啊,连你一个不通岐黄之术的丫头都知道这里面的关窍,难道陛下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蔚澜放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陛下不是不知,是在权衡利弊时,他更多在意的是皇权不可侵犯。
所以,疫情要控制,病患也要治疗,他做了一切能做的,却又默默将“瘟疫”两个字压下,这便是帝王心术。
“工部和户部下发了冬衣和炭火,为灾民搭盖棚房御寒。太医院的太医实行每日轮流值守制,其余人下拨到各个区域,带领各大医馆的大夫们一同为百姓诊治。至于其他的药材嘛,大雪封路,车马难行,短时间内无法向异国采买。就连本侯定的那些熟皮,现在也被搁置在龙元国境内了。”
温宁的思绪不禁飘回到那日,她偷偷的跟随蔚澜放的车队出城,亲眼目睹了雪路是如何难行。更别提要前往异国采购药材,那根本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好在国库充裕,物资下拨极为迅速。在兵部的协同助力,以及蔚澜放的亲自监督之下,户部和工部的主事都对这件事极为上心。仅用两日工夫,御寒的棚房便搭建完成。
患者也依据病情的严重程度被分开管理,希望能有效避免相互感染、病情反复。
陛下原本是安排齐王来监管此事,可齐王却称病在身,静贵妃更是心疼儿子,无奈之下只好派蔚澜放主持大局,这倒是给了蔚澜放一个重获圣恩的机会。
可在温宁看来,齐王为了和太子争权,又岂会放过这次机会,怕是这里面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温宁留下来帮忙,等这片区域料理完毕,他们一起坐马车前去青石街。
青石街上的情形,远比洛安街要严峻得多。
几乎每一处角落,都能听见病人痛苦的呻吟声和他们家眷悲戚的痛哭。
温宁轻轻撩起车帘向外望去,只见一些商铺门前躺靠着许多人,若不是还能看见他们口中呼出的微弱气息,真会让人误以为他们已然没了生气。
“这么多病人……难道都没有人管他们吗?”温宁抬眼望向远处,只见药棚下仅有寥寥数人在排队等候取药。
蔚澜放也撩起车帘向外扫了一眼,眼中满是惊疑之色,显然他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车夫赶忙紧紧勒住缰绳,稳住了车身。
“你不要命了?也不睁眼瞧瞧这是谁的车驾!”车夫怒目圆睁,厉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