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稷的玄色锦袍下摆翻卷,暗红云雷纹似凝固的血痕,双手虚握成拳,行的是武将特殊礼仪:“侯爷倒是雅兴,刑场血污之地也来观风?“

蔚澜放拇指抚过腰间饕餮纹玉带钩,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掠过对方腰间的鎏金双鱼佩,似笑非笑道:“墨指挥使的腰牌倒是比上月又添两道划痕。”

蔚澜放是子承父爵,但实权官职比墨云稷低上两级。

青石甬路上,墨云稷蟒袍玉带的影子比禄北侯的麒麟补服高出两指,恰如永远跨不过的官阶鸿沟。

墨来恩指尖掐进掌心,她望着蔚澜放转向自己时瞬间柔化的眉眼,那汪春水般的眸子里分明透着一股疏离感,让她方才擂鼓般的心跳声忽而沉寂如深潭。

蔚澜放玉色锦袍上的冰裂纹光晕忽然晃动,“刚才墨小姐要说什么?”

墨来恩朱唇翕动间,墨云稷腰间悬挂的鎏金双鱼佩突然发出脆响,惊得她踉跄后退。

她屈身行礼,金镶玉禁步撞出凌乱清音,“不过是些琐事,既然侯爷与墨大人有公事相谈,那我就先告辞了。”

墨云稷命令红衣卫放行,正巧排查工作已经结束。他要将战德昌遭遇刺杀的事情如实呈报陛下。而蔚澜放也恰好是回宫复命路过此地,两人便一路同行。

墨来恩回到王府,脚步匆匆地走向孙嬷嬷,急切地问道:“墨温宁可在府中?”

孙嬷嬷摇了摇头,回答道:“天刚亮,她就出府了。”

孙嬷嬷见墨来恩神色难看,不由得紧张起来,关切地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她忽然想起今日是战氏父子行刑的日子,心中一惊,猜测道:“小姐,该不会是您去给战老爷他们送行去了吧?”

第213章 墨云稷奉旨搜查王府

墨来恩沉重地坐在雕花连枝纹的椅子上,目光深邃地望着孙嬷嬷,缓缓开口:“孙嬷嬷,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墨温宁,她真的不是父王的女儿。”

这句话仿佛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让孙嬷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孙嬷嬷尴尬地笑了笑,目光闪烁不定,“小姐这是被吓着了吧,怎么大白天的就说上胡话了。”来恩瞧着她那躲闪的眼神,心中更加确信她必定知道些什么,于是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孙嬷嬷心中暗自叫苦,本不想将此事抖搂出来,可来恩追问得紧,她只好硬着头皮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老奴有一次去花园里给您摘几朵鲜花插瓶,无意间听见您母亲与李嬷嬷的谈话。老奴本无意偷听,但提到了墨温宁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多听了几句。

您母亲说,墨温宁其实是战家为了巩固在朝廷的地位,为了您的两个舅舅的仕途,不得已找来的一个冒牌货,冒充唐氏之女,以求平息陛下的怒火。”

来恩闻言,心中一震,急忙追问:“那唐氏之女究竟在何处?”

孙嬷嬷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那老奴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或许她早已经死了。毕竟是在荒野产女,又是在那样危急的时刻,很难活下来的。”

说完,孙嬷嬷担心来恩会做出傻事,连忙劝慰道:“小姐,这件事我们不管了好不好?就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来恩诧异地望着孙嬷嬷,满脸疑惑。

孙嬷嬷急忙解释道:“如果墨温宁的身世真的暴露了,那混淆皇室血脉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战家已经完了,可我们宝贤王府里还有太妃,有王爷,还有小姐你啊。陛下现在很欣赏墨温宁,那干脆就当墨温宁是真的郡主又何妨?有了陛下的恩宠,我们才有活路啊。”

“可是,”来恩的神色更加难看,“外祖父今日在刑场之上,当众说出墨温宁不是唐氏之女,墨指挥使、禄北候、监斩官,还有那么多的百姓都听见了,这能瞒得住吗?”

孙嬷嬷一听,脸色瞬间大变,心中暗骂战德昌这个老东西真是坏透了。自己要死了倒也罢了,怎么就不知道为来恩想想,非要拉上整个宝贤王府为他陪葬吗?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孙嬷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包裹,一边将那些能换成银钱的首饰一股脑儿地往里塞,一边焦急地催促道:“小姐,这事儿看来是捂不住了,趁着上头还没发话,您赶紧走吧!”

来恩望着那鼓鼓囊囊的包裹,心中五味杂陈,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就在几天前,她还满怀憧憬地幻想着浪迹天涯,远离这繁华却又厌倦的京都城。

可如今,这满载希望的包裹却成了逃亡路上的行囊。

他们手持利刃,眼神凌厉,气氛瞬间被紧张与肃杀笼罩到了极点。

王府内外,空气仿佛凝固,每一声呼吸都清晰可闻。

墨云稷身着玄色织金长袍,袍角随风轻轻摆动,他跨过门槛,负手立于花厅之中,眼神深邃而复杂。

来恩怀中的包裹因紧张而不受控制地猛然滑落,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喃喃自语,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无尽的绝望与迷茫,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随风飘荡,不知归处。

“和硕郡主何在?”墨云稷的声音如寒冰般冷冽,穿透了花厅的每一个角落,让人不禁为之一颤。

墨来恩急步到花厅,声音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崩溃,“她……她不在府里。”

墨云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令对王府进行彻底的搜查。

那些红衣卫的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红衣卫这才陆续回禀:“大人,王府中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当然,就算真的有,墨云稷也会不着痕迹地将其毁掉。

墨云稷带着人离开了王府,只留下花厅中一片狼藉,以及来恩和孙嬷嬷那惊魂未定的身影。

那日怡园庆生,楚慕白宁花费近四千两雪花银也要堵住宝贤王的谏言,握着茶盏的指节都因用力泛起青白,这般自断前程的豪掷,恰似被踩中七寸的毒蛇,将科举舞弊的隐秘刻在每道仓惶的汗渍里。

温宁攥住房梁木橼的掌心已沁出薄汗,烛火在纱幔上投下摇晃的暗影,将下方软榻上相拥的男女轮廓浸得愈发暧味。

玉兰青丝散落锦枕,葱指绕着楚慕白的衣带打转:“郎君今日怎的连盏酒都不肯饮?”

这话头裹着蜜糖,却让楚慕白脊背倏然绷直。

他匆匆将油皮账册塞进暗格的动作,像极了惊弓之鸟。

“待我购置城东三进宅院,我就接你去享福......”楚慕白抚着玉兰云鬓的指尖忽重忽轻,如同在丈量金丝雀羽翼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