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宝贤王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望着宝贤王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宝贤王带着战玉容的尸身回到王府时,温宁正陪在太妃身边侍疾。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墨温宁,这才缓缓开口,将陛下的旨意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
战玉容纵有千错万错,终究为他生养了一子一女,他不能将她弃置西山的乱葬岗,想给她选块风水宝地,也算全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
都说人死为大,纵使战玉容生前之过罪不容恕,但既然她已经付出了性命的代价,她也不必再苛责一具尸体,寒了亲人的心。
她由着他的意思,“母妃知晓你心中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节哀。”但,“既然她被贬为罪奴,按照礼制是不能操办的,让孩子们见上最后一面,就葬了吧!”
宝贤王神色哀伤地点点头,转而深情地望向墨温宁,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你可有办法,能让陛下同意勋哥回来送他母亲最后一程?”
温宁的星眸微微一怔,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有。”
宝贤王听后,满意地“嗯”了一声,似乎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随后起身准备去操办丧事。
温宁连忙叫住他,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父王,依照礼法,罪奴死后只能被丢去乱葬岗。但女儿知道,您与她情分深厚,所以我知晓一处地方,环境清幽,比西山要好许多。”
宝贤王闻言驻足,转身深深地望着温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温宁缓缓起身,语气平静而坚定,“白骨崖。”
宝贤王的眉头瞬间打成了一个结,心中莫名地被刺痛了一下。
然而,转念一想,白骨崖虽非风水宝地,但相较于西山的乱葬岗,确实要好上太多,而且还不违反礼制,不会冒犯皇家天威。
他强挤出一抹微笑,眼中满是感激,“你有心了。”
战玉容的离世,对宝贤王府而言,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太妃的头痛病今日发作得尤为厉害,服下顾太医精心开具的两幅汤药,也未能缓解痛苦。
温宁请了顾百里,施了针,止住痛,这才睡下。
在送顾太医离府之际,温宁私下里关切地询问太妃的病情。
顾百里摇头叹息,目光中满是对墨温宁至纯至孝的感慨,却实在不忍心将真相直言相告。
温宁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犹豫,苦涩地笑了笑,那笑容如同秋水中漂浮的落叶,带着一丝无奈的哀伤。“祖母一生杀伐果断,却从未为一己之私断然葬送过他人性命。在这皇城内外,能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无论结果如何,祖母都能承受,我亦能。”
顾百里闻言,再次长叹一声,“你啊,脾气真是执拗。罢了,告诉你实情,你也好早做准备。太妃常年被虫蛊所困,早已是油尽灯枯。她能坚持到现在,已是福泽深厚。可眼下王府正值多事之秋,太妃常年忧心忡忡,身体愈发虚弱,怕是难以活到秋时了。”
按照时节推算,距离秋时不过短短一个月。
温宁微微颔首,直到顾百里的马车渐行渐远,她才缓缓抬起头,眼底已是一片暗红,满是悲痛。
“流青,为我准备一下,明日,我要进宫。”
流青屈膝应了一声“是”,扶着她回了福依阁。
路过假山石园时,突然一颗拳头大的石头飞来。
温宁心中惦念着太妃的病,并未留意周围,流青眼疾手快,用手一挡,石子正中他的指骨,立时留下一片红痕。
“滚出来!”温宁厉声道,声音冷冽如寒风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敢在王府里对她动手,还用如此拙劣的手段,除了墨来恩还会有谁!
墨来恩从假山后面踉跄走出,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的双眼红肿,满是愤怒与不甘,“是你害死了我母妃,墨温宁!你就是一个扫把星!自从你来了王府,王府上下就没有一日安宁过!我恨你!”
温宁缓步走到墨来恩身前,目光如炬,透着长辈教训晚辈的严厉,“既然知道我是你惹不起的,还跑来招惹我,你是蠢吗?”
“你!”墨来恩被她怼得无言以对,双手往前一推,想要反击。
但温宁脚下一转,侧身躲过,同时一把揪住墨来恩的头发往后一拽,使她避免了趴在地上的尴尬。
墨来恩站稳身形,仍要不依不挠地打骂温宁,却被温宁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只剩下流泪的份儿,“战玉容已经死了,你若是再不安分,下一个就是你!”
“你威胁我?我要告诉父王和祖母!”墨来恩哭喊道。
“去吧!”温宁冷笑一声,“你看他们是会觉得你不懂事,在这个时候还无理取闹,还是会相信你的话,如你所愿将我逐出这个家门!”
墨来恩的嚣张气焰瞬间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她捂着脸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神空洞而绝望。“你回到王府,就是为了报仇,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满意了吗?”
第197章 巴掌下出乖女
温宁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在你眼中,我嗜杀如命,何时才算满意呢?”
墨来恩气得直跺脚,满脸涨红地喊道:“墨温宁,我讨厌你!”
温宁被她的反应气到反而觉得好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打了一巴掌,倒是从恨我变成了讨厌,看来,古人说得没错,‘乱棍下出孝子,巴掌下出乖女’!”
夜里,停灵的厅中昏暗而寂静,只有两个婢女低头守候在一旁。墨来恩迈着急促而坚定的步伐,跨过那道一尺高的门栏,目光直直地望向那具未合上的棺木。
此刻,她的眼中已没有了起初刚得知此噩耗时的深切伤怀,取而代之的是决绝与冷静。
她是来同战玉容做最后的告别。
这个曾经给予她温暖与庇护的家,如今却让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她也是为了路费而来。
她本想去府库里支些银票傍身,可如今掌家的是墨温宁,没有她的手令,即便是这家的主人,也拿不到一锭银子。无奈之下,她只能将自己未花光的零花钱和值钱的钗环打包起来。
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她,从未有过攒钱的习惯,等到用时方恨少,做了十几年郡主,自己的积蓄居然还不如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