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摇摇头,时家主不在,她更不能丢下满院子的人不管,她必须要留下来,只有她在,战玉容才会有所顾忌。
她沉着冷静地吩咐阿根与玉竹留下,严加看守那架屏风,确保它万无一失。随后,她带着老掌柜出去面见战玉容。
然而,她们还未踏出房门一步,战玉容便已带人闯了进来。
战玉容轻挥衣袖,裙摆掠过青砖上未及清扫的残花败叶,一步步向老掌柜身旁的墨温宁逼近。她低笑一声,指尖轻抚着袖口那金丝绣成的牡丹花纹,缓缓抚平褶皱,红玉戒面在光线下闪过一抹寒光:“你倒是挺念旧情的,那价值连城的屏风,说拆就拆了?”
温宁握着剪刀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战王妃,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是我母妃的嫁妆,我如何处置,与他人无干。”
战玉容嗤笑一声,嗓音里带着几分玩味,丹蔻染就的指尖在黄花梨木案几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细痕,“你可知那屏座夹层之中,藏着陛下赐给你的免死铁券?”
此言一出,流青身形剧震,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
遗失郡主御赐的丹书铁券,后果不堪设想,福依阁内上下人等,皆难逃极刑之厄。
温宁的眼眸霎时凝固,寒光闪烁,她紧紧盯着那架古朴的屏风,琉璃灯光之下,紫檀边框上描金的花卉纹样熠熠生辉,而屏座处一抹确有一处极其细微的开合。
因着府库光线幽暗,她先前只被其上璀璨的东珠所吸引,未曾察觉到屏风早已被人动了手脚。
近日来,怡园上下忙于筹备选美大赛,温宁将流青与凝兰皆带去怡园协助,陈嬷嬷回到太妃身旁侍奉,福依阁内一时之间,竟无一位能震慑战玉容之人。
她一时疏忽,让战玉容有了可乘之机,盗走了丹书铁券,织成了这道局。
不对!
战玉容是如何知晓她会将这屏风送给时家以解此难的呢?
还提前偷来丹书铁券,趁机放入屏风夹缝之中?
温宁的目光如炬,死死盯住战玉容,眸底怒火中烧,几乎要喷薄而出,“原来东珠遗失之事,竟是你一手策划的?!”
战玉容早已料到墨温宁为救时温宜会不惜一切代价,所以才让李嬷嬷偷偷去见了战玉怀,请他用家中豢养的暗桩潜进怡园,助她促成此事。
这一切都在战玉容的算计之中。
面对温宁的质问,战玉容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笑,双手悠然交叉于胸前,那份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郡主啊,你说说看,是诬陷当朝亲王之妃的罪名更重,还是污蔑母亲之罪更胜一筹?又或者,可以将这两项罪名合二为一,看看是否足以让你被剥夺封号,发配至田庄,重新学习如何为人子女?
倘若这些还不够分量,那也无妨,时温宜所犯之错,足以让御史台对时家展开彻查,抄家灭族亦非不可能。你说,这‘遗失御赐之物’的滔天大罪,究竟该由谁来承担?”
她缓缓转身,鬓边那支九鸾衔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摇曳,闪烁着冷冽而诡异的光芒,像是对温宁最后的嘲讽与威胁。
“是你,还是对你有着养育之恩的时家?”
第190章 配合恶人演好这出戏
老掌柜身形猛地一颤,神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紧张地望向墨温宁,此事已然成了一个死结,无论他们如何选择,这对姐妹都已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真是一箭双雕,战玉容这个女人好恶毒的心肠!
温宁掀开红绸,金丝银线缠绕的百花屏风在日光下折射出冷冽光芒,五百颗东珠随着她指尖划过发出玉磬般的清响。
她转身时广袖挟着疾风扫过屏风底座,金线绣的合欢花纹擦过紫檀木雕的缠枝牡丹,发出细微的丝帛撕裂声。
战玉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帕子,心中骤然生出一丝不安。
突然,温宁将藏在袖中的银剪高高扬起,那淬着寒光的利器垂直刺入屏风底座时,战玉容那殷红指甲几乎要戳破素绢帕面。
“咔“
紫檀木裂出蛛网般的细纹,被人暗中掏空的榫卯结构应声崩解。暗格中半掩的丹书铁券骤然露出鎏金边角,折射出蛇信般的冷光,正巧映在战玉容的脸颊上。
战玉容涂着口脂的唇角勾起狠戾弧度,攥着帕子的手指如毒蛇吐信般戳向那抹金光,“私通御赐之物,证据确凿!”她突然拔高声音,发间金步摇随着剧烈动作缠住耳畔碎发,“墨温宁,你抵赖不了的!”
温宁忽然抚掌轻笑,素白指尖漫不经心敲着屏风鎏金包边。雕花窗棂透进的光落在她鸦羽般的睫毛下投出细碎暗影,“大宗国御赐的丹书铁券需用玄铁淬炼九次铸成,敲击声该如黄钟大吕。诸位不妨听听。”
剪刀狠击铁券的瞬间,金铁相撞迸出数点火星,伴着刺耳脆响,铁券竟如枯枝般断落一角。
战玉容脸色骤变,“怎么会……”踉跄后退不慎撞翻香炉,炉灰沾污了石榴红裙摆上。
玉竹破涕为笑,挺直脊背站到温宁身侧,看着战玉容那张花容失色的脸,顿觉心中畅快。
她可是陈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又是福依阁的大丫鬟,岂能如此疏忽,害主子背上遗失御赐之物的罪名!
那丹书铁券早已经被安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战玉容根本拿不到它!
她之所以要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就是为了配合恶人演好这出戏!
否则,怎么能对得起战王妃这番苦心!
“好啊!”战玉容染着朱红蔻丹的指尖划过半空,镶满碎玉的广袖带起阵阵暗香,指节绷得发白,指甲堪堪擦过流青惊惶的面庞,最终停在温宁面前不足半寸处,“是你将丹书铁券掉了包?”
温宁的眸中已淬满碎冰,“战玉容,说你蠢吧,倒能想出这般恶毒的连环计,连我都要赞声精彩。”莞尔轻笑,鬓边衔珠步摇纹丝未动,“可若说你聪明,你却蠢到连御赐圣物都分不出真假来!”
“你!”
战玉容猛地扬起右臂,掌风掠过时,温宁额前碎发被吹得纷扬,却仍噙着笑仰起脸。
“主子!”四重声浪险些撞碎雕花窗纸,更是惊飞了檐下栖着的画眉。
鎏金烛火在温宁眼瞳里劈开两道寒芒,她倏然后撤半步,举起握着剪刀的手。
流青扑上来时,战玉容那巴掌正好拍在剪刀锋利的刀尖上。
剪刀尖生生洞穿战玉容掌心,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此时被戳进的血窟窿就有多大,殷红血珠顺着掌纹蜿蜒。
温宁的眼神骤然冷冽,“我说过,那一巴掌就当我刚回府,为了家中和睦。可若你再使出腌臜手段害我,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