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脂粉香气,红红翠翠,坐着站着的,着实不少人,不知这些人今日是凑巧了,还是特意赶来看热闹。
阿福心里不太痛快,一早起来的好心情一进屋子就不翼而飞。
这些人心里怎么评判他和她?
她们是来看纳了妾的李固,还是来看命硬的不怕克妻之名被纳的她?
李固与阿福拜向向太后问安,太后笑呵呵的,心情极极好的让他们起来,又让人端了凳子靠近她摆了,让李固坐下。
“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都早早起身,今天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睡了个饱。”
李固嘴唇微抿,看起来有点淡然的笑意,并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什么解释。
阿福垂头站在一旁,太后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嗯,你以后可要好生服侍你家主子。”
阿福点头应诺:“是,妾身谨记在心。”
太后笑的欣慰,阿福默默垂下头。四周的女人纷纷打趣,有的同李固玩笑,有的便说两句吉祥话。阿福一半心神听她们说话,一半心神却奴婢也好,侍妾也好……在太后她们的眼中,李固还是主子,她还是……
她们不承认,他和她,是夫妻。
阿福觉得胸口闷闷的,透气不畅。也许是屋子里香气袭人,空气不够流通。也许是裙带系的有些紧,勒住了胸口。
接下来,太后也好,各位美人也好,纷纷拿出见面礼来。早上阿福刚打赏过别人,一转眼倒又补回来不少。太后出手自然是大方的,别的不说,就太后亲自给她套上的那串手珠,阿福估摸着,自己若是一直做宫女,一辈子的俸禄都加上也换不来这串香木珠。
三公主李馨也来了,她笑盈盈的先给太后请安,又给李固道喜,也预备了见面礼,宣夫人的礼是两匹缎两匹绢两副头面首饰,三公主自己的礼是一副赤金缠丝镯子,太后犹自嗔怪她“小气”。
果然如佳蕙所料,太后留李固用了饭再去,李固说回去还有汤药要喝,是太医新开的补养方子,太后也没有强留:“服药得按时,自是误不得。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从德福宫出来,阿福有点疑惑:“那汤药……饭后才喝吧?”
李固握了一下她的手,轻声说:“我若留在太后那里用饭,你只能站着服侍。”
阿福微微怔忡,两个人并肩坐在步辇上头――这原是给一个人乘的,所以显的略挤窄一些,阿福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清凉温润的气息。他的脸上表情淡然,可是握着她的那只手却温暖坚定。
是啊……
夜来好梦容易醒。不管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自己是他的妻了……
可,其实不是的。
别人不承认。
她是妾,是奴婢……
“父皇不在宫中,去了行宫避暑。”李固说:“过了这几天,我带你去行宫住几天。”
“不得皇上宣召,宫中众人是不能擅往行宫的吧?”阿福记得听过这条规矩。
“过几日太后会去,我们和她老人家同行。这一去,得住到中秋节前头再回来。”李固放低声音:“行宫那边自在,没这么多人,规矩也宽,你好好轻松些日子。”
阿福低声答应着。
“我知道,好些规矩你还不习惯,还有宫里的一些情形,忌讳,这些都得心中有数。趁着出去避暑的空儿我把我知道和你说说,你可得记住。”
阿福想起件事:“你说的行宫,是建在晏山的那座行宫吗?”
“唔,就是那一座。山中有泉,比京城凉快的多,以前我也年年去,去年因为有事碍搁了就没去。”
阿福点点头。她头次知道晏山的行宫,是师傅告诉她的。她们当时住在离山半山,周围不远有两家道观一座庙宇,师傅和外人从不往来,所以能说话的人也就是阿福了。
回太平殿用饭阿福倒不必站着服侍,饭桌摆上来固皇子就吩咐不用人在跟前伺候,阿福坐在他右手边,挟他爱吃的菜放在他碗中。或许是真饿了,阿福和李固的饭量都比平时多增了,只觉得肚里空空,吃的也快。待放下碗筷了,才感觉到肚子里塞的结结实实,一点空隙都没留下。
杨夫人让海芳过来告之阿福,她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固皇子卧房的西侧,若是这会儿有空便过去看一看,还有什么短的缺的,也好让人再收拾。
阿福觉得可有可无,李固却颇有兴致:“来,我和你一起去瞧瞧。”
屋子里面三间,两间大些,一间耳房。窗上糊着新纱。阿福不知道这屋子原来做什么用的,进了屋,迎面看到案上的瓶里插着新折来的花,花瓣上还有不知道是露珠还是水珠,给这屋子添了一抹亮色。
第21章 新人 三
别人的婚姻,是什么样子呢?
也许每个人的情形都不同。
阿福曾经想过,她以后成了亲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但是眼下的情形,与她的设想差着很远。
她以为她会嫁给刘昱书。
她以为她会操持家务服侍翁姑。
她以为她……
但是那些都没实现。
她现在正和李固两个人……算账。
没错,就是算账。
起因是李固问了她一句:“你有多少私房了?可都搬到这屋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阿福真得好好点点算算她现在有多少私房积蓄。
真是不点不知道,阿福没料到就是短短两天的时间,她已经算是小有家底了。虽然……基本上全都是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衣裳,布匹,首饰。
李固比阿福还有兴致,吩咐人把东西分类收起来,还让阿福找个册子记下,也好心里有数,找起来也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