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朱平贵很是意外,小声问:“王爷这么年轻,儿子倒这么大了?”

刘润咳嗽一声:“这是王爷的弟弟,信皇子殿下。”

“哦哦……”朱平贵连忙点头。

这小孩儿还真好看,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机灵的孩子啊。这龙子凤孙啊,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哥哥,那就一块儿用饭吧?”

“不不不,”朱平贵连忙推辞:“我随便吃点儿就行,那个,我和这位刘内官一起吃,就挺好。和王爷,还有皇子殿下同桌,那肯定不成。”

按规矩,是不成。不过没有人管着,倒也不用认真计较。

阿福说:“哥哥不是外人,不用客气的。”

“真的不用,”朱平贵挺坦然的说:“要是和王爷坐一桌,我肯定浑身不自在,坐也坐不好吃也吃不好……还不如让我和刘内官一块儿,我们还能说得来。”

阿福有点疑惑的看着刘润。

她怎么不知道刘润这么容易和人说得来?他平时虽然不和人交恶,可也没见他见人就热情结纳啊?

“淑人不必担心,您去陪王爷吧,再不去,信皇子殿下可要饿坏了。”

阿福没有再勉强朱平贵。

可是,心里不是不惆怅的。

虽然以前和哥哥也不是特别亲近,毕竟……有阿喜在,阿喜和他更好些,撒娇什么的,阿福可做不来。

但是,今天这见面,朱平贵一口一个淑人,还是让阿福觉得失落。

以前那简单的兄妹关系,以后是不会再拥有了。

不过,刘润今天只带朱平贵一个来,比直接让母亲和阿喜一起过来要好些。要是今天母亲和阿喜一起来了……情形又会怎么样呢?

当然,她们总会来的,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面了。

母亲现在好吗?身体不知道是否康健如昔。阿喜……她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第41章 母 妹(一)

阿福的担心算是白担心了,昨天见着朱平贵还惦记母亲与阿喜如何了,结果一大早天刚亮,阿喜与娘雇着辆大车,就已经到了王府的侧门前了。

阿福正替李固梳整头发,用的就是那柄李固送她的……嗯,定情梳子。

一听瑞云回说门口有两个妇人,自称是她母亲妹妹,阿福的手就慢慢停下来了。

李固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扬声吩咐瑞云:“请朱夫人朱姑娘到西花厅。”

瑞云答应一声去了,李固指尖在她手掌上轻轻摩挲两下:“见家里人有什么好胆怯的?该是她们怯你才对。”

阿福把他的头发挽了起来,手指异常灵活,口气有点赌气:“我不和你说。”

李固低声笑一声:“你不说,我怎么能明白?”

阿福把一根老竹兰花簪替他绾上,揭去搭在他肩上的覆巾,才低声说:“娘是买妾填房,我是妾生女,阿喜是大娘生的,打小我不觉得,爹在的时候待我们都一样。爹一不在,娘马上自己再低一头,我也跟着低了两头……要不这么着,阿喜在夫家也不会闯大祸了。”

“今日她得和你低头了,怎么着,你受一礼也该当的。”

“算了吧,我才不图受礼,不添堵就好。娘惯会抹眼泪,有理也抹没理也要淌三行,茶说不定不用,帕子一定要备上两三条。”阿福对镜子看看自己,把早上紫玫替她戴上的双鸾双衔寿桃镂花镶红宝石的钗子摘下,换了碧玉簪,再看看身上,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了,才说:“我娘我妹,你就不用见了,好生在屋里哄孩子吧。”

李固一笑,拱手说:“是,谨遵娘子吩咐。”

阿福想很想白他一眼,这个人越来越没有当初那副芝兰秀佩金堂玉马的气派了。

呃,所以说,距离产生美――两口子都睡到一个被窝里了,要有你打呼他脚臭之类的小毛病也就都掩盖不住了,哪还美得起来。

可是阿福看着他,气派虽然没有了,距离也没有了,可是看着他的时候心里却越来越甜蜜踏实。

有他撑着,阿福觉得自己也底气十足了。

到了西花厅门前,这股底气都没消。

紫玫跟着阿福进了西花厅。

她知道阿福出身不过平民人家,屋里两个既然是娘家母亲和妹子,想来不会很富贵,不过进屋看时,那个上了年纪的穿着的确不怎么富贵,可是那个年纪轻的却是一身大红绣缎衣裳,头上戴着左右四根重花金簪,还有两鬓各一团的红绢纱花。别说紫玫吃了一惊,就是阿福也诧异的脚下一顿,还以为哪里跑出一只花锦鸡来。阿福头上除了一根金绞链缠发外,就是那枝碧玉簪了,连步摇都没戴,身上也就是一件藕荷色的斜襟宫装,下头是白纱阔摆的裙子,和阿喜一比,真是素的不能再素简的不能再简了。

阿福还没有迈步,另一边也来了人。

杨夫人来了。

她穿着一身青莲色宫装,脸容肃穆,阿福对她向来十分敬重,先招呼了一声:“夫人来了。”

杨夫人却下巴扬起,朗声说:“淑人与会家人,我须在场。”

她平时对阿福和李固两个人没上没下的说话举止一概不问,今天突然冒了出来,阿福心里微微一热,说:“是我思虑不周。夫人请进。”

杨夫人昂着头先进了花厅里,坐在右首边头一个椅子上。

紫玫被杨夫人的举动弄的愣了神,回过神来急忙搬了个圆凳给阿福,却放在恰居中的位置上,离那母女两人近些。看起来是不如杨夫人坐椅子更气派有地位。

阿福打量母亲,她看起来也比一年前分别时候显的苍老了一些,眼角额头上的皱纹都显的更深了,穿的还是一件旧时做的衣裳。这衣裳质料还好,平时阿福娘也是不会穿的,也就是节过节见客时穿穿。

被杨夫人那双不怒自威的眼一扫,阿福娘朱氏和阿喜两个的胆气就缩了一截,照着刚才进来时那个长的挺好看的内官的吩咐,屈膝说:“见过淑人。”

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屈膝行礼,阿福觉得心口象有个钩子猛的扯住了向下揪拽,刚想起身,一旁杨夫人不紧不慢的说:“免礼,设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