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我摇头说没错,社会本来就是少数人才能享受富贵权势,如果人人如此,连庄周的美梦都做不到。

他嗯了声,“女人错了吗。”

我说错了。

林维止闷笑出来,“她有什么错。”

我哑口无言,因为我不知道。

但我想两个人的分崩离析,一方没错,那么另一方一定是错的。

林维止解下自己的腕表,任由它滑进西装口袋,“男人满足不了她人皆有之的虚荣心,甚至连她要求并不过分的好生活都无能为力,女人选择更好的伴侣,追求更完美的生活,让自己活得更体面,这不是错,相反她分明有更好的选择,却不肯面对,还一味逃避,这是错。”

他目光从前方收回,偏头看向被现实和真理击得瑟瑟发抖的我,“阮语。成人世界里你的纯粹和善良没有任何用处,你刚正不阿的道德观,只能让你充满束缚,让你错过很好的选择。有些人从出生就注定他的层次和价值,他无法抗争过社会的压迫。而极少数人才能杀出一条血路,推翻自己身上的限制,创造无限可能。你的固执,也许会让你成为刚才那个女人,在死水一样毫无颜色的生活里把你变得憔悴,沧桑,没有神采。”

他捏着我苍白又颤抖的脸,逼迫我直视他,“你身处职场,看得到一切丑陋的肮脏的谄媚的嘴脸,他们都在奉承高处的人,你可能适应了被呼来喝去的生活,所以你不知道被一个站在高处的人呵护宠爱,让所有人向你低头,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我红了眼眶,身体死死贴着因为汗水浸泡而黏腻潮湿的真皮椅背,我结结巴巴说我永远无法过那样的生活,我根本不敢想。

“所以你甘心找一个平庸的男人过一辈子,上班,委曲求全,在家庭和职场疲惫兼顾,当你想要一条项链,你也要考虑你是否买得起,然后离开橱窗,走向那个什么都负担不了你的男人。”

他一字一顿说,“在你们眼中条件很好的男人,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算。你满意的那个男人,他的条件只够满足你们最基本的生活,当你有更高的要求,他无法给予,更不可能在懒惰撒娇想要辞职待在家中时,毫无怨言养你一辈子,在养的同时继续喜欢你,不认为你是他的累赘。”

他看了一眼窗外,他眼中倒映出的,是从地上站起来,仍旧啜泣着的那个失去了爱人的男子,“这样的事每天都在上演,每个城市每条街道甚至在那些亮着灯的窗口,你以为很温暖,可他们的悲哀你知道多少。”

他凑过来,他的唇贴着我鼻尖,我嗅到他口腔中清冽的茶香,他说,“只有我,阮语,只有我可以宠你一辈子,不论你怎样蠢笨,幼稚,任性。我都会纵容你。让你吃,睡,玩,过你所有想要的生活,去你所有想去的地方,买单你所有放肆和嚣张。”

轰地一声,眼前不是烟火,而是毫无颜色的山崩地裂天塌地陷,我几乎陷于那样吞噬掉万物的海啸之中,连一席生存之地都没有。

排山倒海的窒息。

有什么东西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所有呼吸都被禁止,我喘不了气,一口气都不行。

我涨红的脸忽而变得苍白,苍白后又是一片青红,我瞳孔难以自抑的放大,成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球。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喜欢

不知道是否有人知道,在刹那间一片空白的感觉。

理智,感性,呼吸,心跳,视线全部都崩塌掉,连捡起拼凑的余地都没有,犹如一场大雪,洗去了这个世界一切痕迹。

林维止捏住我下巴的手忽然移到我后脑,他握着我的头,像掌心一朵盛开的花骨朵,他朝我吻下来,吻得激烈而霸道,我睁大的眼睛在这一刻倒映出他最清晰的面容,我和他认识到现在从没如此相近看过他的脸。

他吻得我漏掉了呼吸,我只能拼命从他嘴里吸气维持自己的生命,而这个生命是羞耻的,是不为这个世道所容忍的,我发出哀鸣和呜咽,他将我死死压在座位上,挑开我的牙齿,像入侵了一座城那样不可抗拒。

吻。

是那天棉花糖和薄荷糖的吻。

那是只有林维止才能给的吻。

我半梦半醒,其实都知道。

所以一早我就是罪孽的。

我其实才是最可恶的人。

我用牙齿咬住了他舌尖,我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是大还是小,他始终没有闷哼,只是停下,我尝到嘴里温热的血腥,立刻松开了牙齿。

我们都粘着不知是对方还是自己的血,我气喘吁吁又仓皇失措,我用力推开林维止,用手肘撞开车门,像一个软软绵绵的球,失魂落魄跌落在地上,我口腔内的血迹,脸上的惊慌,落在林维止深邃的眼睛里,那样滑稽而懦弱。

“姑父林总。”

我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冰凉的地面有一丝寒意,寒意深深,穿过我的裙衫刺入骨肉,逼出了我的眼泪。

我将自己蜷缩起来,身后稀疏的人影在我附近停下,很快又离开,并没有时间或者灯光为此时的我而停泊。

一切都没有变。

可一切又都在发了疯的变。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着将车门扑上,狠狠地关合住。

“阮小姐!”

徐秘书买了饮品看到我这样狼狈跪在地上,她匆忙跑过来,将东西丢在路旁弯腰扶我,车溢出一丝异响,我脸色苍白看着缓慢摇下的玻璃,露出他浓密的发顶,他的眉眼,他的鼻梁,最终在上唇戛然而止。

路灯洒下落在林维止半张脸孔上,微弱的,柔和的,神秘的,忧郁的。

所有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他的眼神,他的模样,他舔去嘴角将要干涸的一丝血迹,“放开她。”

徐秘书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会像是突然间被逼疯了一样,瑟瑟发抖。

她松开搀扶我的手臂,任由我再次跌落回去,我噗通一声坐在坚硬的砖石上,看着林维止越来越冷漠的脸孔,他说,“阮语,我从最开始就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因为你和严潮那可笑的没有敲定的关系,而对你网开一面处处关照。我没有那么闲,更没有那么慷慨仁慈。我有我的目的和贪婪,我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他说完丢出一枚发绳,那样清淡的蓝色顺着窗缝飘出,落在我的膝盖上,我呆滞看着。

那是我的发绳。

我大学报道第一天,在学长的桌前和其他人一起拥挤递交相片而丢掉的发绳,我当时找遍地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

竟然在林维止手上。

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

保留了四年。

“你头发有鱼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