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1 / 1)

我递给她一杯水,她没有张口喝,我只能将杯口塞进她嘴里,她被我逼迫着咽了几口,嘴唇上的干裂好转了许多。

“姑姑,不是我踏破了你的围城,而是你的围城本身就起始于你的算计,你的一厢情愿,它是摇摇欲坠的,只需要一个契机,便会轰然倒塌。你让你的父亲使用权势逼得林维止走投无路,在这个城市没有立脚之地,他要生存,可他是一个没有任何办法反抗的寒门子弟,他只有屈服于你。”

严徽卿瞪大眼睛看着我,她眼底的愤恨悲凉和怒火,仿佛要烧焦穿透我,“你胡说八道!我和维止有感情,我们是相濡以沫过了半生的感情,而他对你仅仅是兴趣,是对一具年轻肉体的迷恋,一旦你到了我的年纪,你未必有我掌控得多。”

“掌控?”我不屑一顾冷笑,“你掌控得了谁,姑姑,你只掌控得了你自己,掌控得了那些本就心里有鬼的贪官恶霸奸商,他们也不是真的受你掌控,而是受你掌心里的筹码诱惑,连自己丈夫都猜不透的女人,连自己丈夫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凉薄都不明白的女人,你还妄想掌控什么。”

严徽卿似乎有些难以喘息,她捂住自己胸口,脸色从涨红到惨白,最终沦为青紫。

她跌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隙里,软趴趴的跪坐着,她良久都没有说话,只有接连不断起伏的惨重呼吸。

“林维止是多么高傲的男人,他对你的仇恨,在九年前就种下了,你是他的耻辱,败笔。他永远深刻铭记自己曾不得已向一个女人低头,用自己的婚姻做交换,这是继他因自己贫寒家世屈辱的又一樽无法磨灭的自卑。”

严徽卿疯狂摇头,她想要退到墙角,退到看不到我的脸听不到我声音的地方,我每一句话对她而言都是字字珠。

“他走到今天是凭他的本事,你把你的筹码给了任何男人,除了挥霍都没有第二个结果,更不可能让你做富太太衣食无忧这么多年。你为了拴住他,让他永远背负着道德枷锁,永远迫于舆论留在你身边,你借别人的口大肆宣扬你曾给过他什么,让世人忽略他的才干智慧,只一味感慨你的付出牺牲。你是阴暗的,你根本不是一个真正贤惠伟大的女人,你自私阴险,织了一个巨大的牢笼,让他除了进入,无路可走。这样的女人永远不配得到爱情。”

严徽卿大声嘶吼着,她扑到茶几上,拿起所有可以用来殴打我的东西,很很朝我身上扔着,“你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到死也不想看到你!我的一切用不着你来评判,你不是我你没有走过我的路,你没有像我那么渴望过一个男人的爱,如果你是我,你只会比我更恶毒!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我脚下一只碗盏破裂,炸毁出数十块碎片,“不择手段争抢一份爱情,这不是错,适者生存是永恒的准则,就像我抢了你的,这是我的能力,是你的无能。可你当初用自己的强势践踏别人的弱点,这是错,因为他不愿意!他痛恨,他逃避,他厌恶你高高在上只手遮天的模样。如果林维止现在不愿,他告诉我他要回到这个家庭,我会立刻离开,绝不向你一样纠缠不休,用尽手段迫害挽留。”

“可如果没有我,他不会走到今天!”

自负。

男人自负尚且能控制自己,女人一旦自负,就会沦为一个笑柄。

“如果没有你父亲四处堵他的路,让那些分明赏识他的公司不敢录用,他靠自己也会成为今天的林维止,都是因为你,他才背负着一个依靠妻子的名声,他没有借着七年前你流产而杀了你,已经是他仁慈了,这是他对的情分,对你的饶恕,对你给予的感激,所以罪孽,由你第一个孩子承担了。”

严徽卿拿起烟灰缸朝我身上狠狠掷来,我没有躲闪,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坚硬的玻璃砸在胸骨,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我疼得眼前一白,踉跄退后了半步。

“我还以为姑姑聪明,没想到你心里很空洞。在这个时候还只能用暴力发泄的女人,你果然不配和我做对手。”

我留下这句话,没有理会严徽卿撕心裂肺的吼叫,我推开门走下台阶,林维止已经结束了和警察领队的交涉,正从庭院往屋里走来,我和他迎面碰上,他看到我脖子伤口渗出更多的血,几乎将纱布染透,他蹙眉问我是谁弄的。

他看了一眼客厅内仍旧在大喊大叫疯狂挥舞手臂的严徽卿,显然她现在的样子要比我凌厉蛮横得多,更像是一场战争的攻击者。

“是我自己弄的,姑姑只是哭,在抱怨一些事,其实姑姑只是走了女人都会走的路,你不了解嫉妒有多么可怕,姑父,如果可以的话,让姑姑养在这栋别苑,平安生下孩子,每周还像之前一样过来陪伴她,一个女人的妒恨之心,最好的抚平方式就是温柔和饶恕。不要激发她的恨意,就当是偿还这么多年她的情分。”

林维止有些惊讶我忽然间成熟这么多,而且没有缠住他哭闹,这些所有女孩都会做的事,他认为我只会做得更过分,以致于我这样为严徽卿求情,他很久都不知道说什么。

屋里的女人是险些害我命丧的主谋,这是他的认知,他其实很理智,他应该可以分析出严徽卿不会这么愚蠢,可他太过在意我的安危,根本不愿替有可能伤害我的人开脱,如果被暗算的人不是我,他不至于如此丧失分析的理智,严徽卿也不会和他走到这样分崩离析的地步。

林维止伸手按住我撕裂的伤口,“自顾不暇,就不要为别人考虑,这件事我有我的想法。”

我还想再说什么,他索性用手指堵住我的唇,“上车。”

那些警察在几分钟后迅速上车离去,警笛这一次没有呼啸,走得悄无声息,林维止将我抱上车,他叮嘱徐秘书照看好我,再次返回别苑内。

我凝视窗纱上来回晃动的人影,林维止似乎将严徽卿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她手臂长长细细的影子,抓紧了林维止衣袂,她不知在朝他央求辩驳什么,他没有拂开她的手,他们如此静默片刻,徐秘书忽然在这时叫我。

“阮小姐,这一次林总也许会向夫人提出离婚,您不出多久,就能够达成所愿了。”

我听出她话中的恶意,我笑着问她,“你什么意思。”

她说难道不是吗,您处心积虑,用脂粉加深了脖子伤口的糜烂程度,让林总的怒意更重,现在又充当好人,为夫人求情,将您善良仁慈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我见犹怜,这世上所有的算计和阴谋,都不过为了得到最后的结果,没有谁只享受过程。

我将车窗摇下来,注视着林维止从别苑内走出的身影,“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她没有给我可趁之际,我也不会达成所愿,归根究底,一个愚蠢的人,不能埋怨别人在她身后伏击。”

“阮小姐您终于肯承认,你这副单纯无害的样貌,是假的了。”

我手指在窗框上跳动徘徊着,“遇到姑父之前我也这样,底层百姓的生活不需要尔虞我诈,没必要精神抖擞去战斗,可现在不一样了,跟在姑父身边,四面八方都是利剑和恶人,从前的阮语只能万箭穿心,我想要好好活下去,必须走上一条让自己改变的路。否则我怎么配站在他身边。”

我说完通过后视镜看她有些锋利的眉眼,“我记得当初千方百计要让我抛掉世俗干扰的人,是你。”

徐秘书握紧了方向盘,“可我以为,阮小姐真的是我看到的样子。”

在林维止距离这辆车只剩下十几步的距离,我缓缓合上了玻璃,“你应该清楚,当我站在了第三者的位置上,就注定厮杀掠夺的时代开幕了。不想拿冠军的运动员有吗?不想要赚大钱的商人有吗?不想成为妻子的情人,更不可能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徐秘书在林维止即将到达车旁时忽然将门窗锁上,她脸上溢出一丝冷笑,“倘若真的只是深爱林总这个人,他能否以丈夫的身份陪伴阮小姐度过余生,这些重要吗。两个相爱的人,没必要拘泥于一纸证明,用婚书捆绑寻求安全感,这是对伴侣的不自信。结婚的目的无非是在分道扬镳的一天理所应当分财产,国家对于婚前同居并不禁止,所有说因为爱而结婚,都是看中了婚姻背后相融合的利益,爱可不背这个自私的黑锅。”

我笑得眯起眼睛,“看来徐秘书是不婚主义者。弘扬自由独立,不依靠男人。”

她将手肘撑在方向盘上,支住自己的头,“不婚主义者是世上最聪慧的人。和爱人共同生活,一起享受喜怒哀乐,以爱的名义陪伴,不受困于法律婚姻的束缚,依然是娘家的女儿,而不是泼出去的水,有自我,可以因为不合而托着行李箱离开,不用对男人叫嚷,等候,绞尽脑汁想怎样挽留,还可以凭借自己的想法决定生不生子,男人没资格命令我做任何事,这是最美好快乐的方式。”

林维止和我只剩下了一张窗子的距离,他等了片刻见徐秘书并没有下去为他拉车门,他蹙眉伸出手想要自己拉开,却发现门锁住了,他脸上的疑惑更深,他用指节敲击后窗的玻璃,我没有看他,而是问徐秘书这么美好的方式,为什么很少有人愿意履行。

“男人的霸道主义让他觉得应该担负女人的大部分经济,主外征服这个社会,所以他们对女人的定位,本身就是集妻子、保姆、厨师、心灵开导师、生育机器、性欲发泄对象为一体的私有物品,他们当然要求这个人只在自己的生活里,而不被别人染指,不结婚怎么能理所应当要求她呢?所有说我爱你才娶你,不如说我想光明正大一个人占有你而娶你,我对你的感情,远不及我对你的需要。”

她透过后视镜看我,“至于女人,无外乎分为两种,一种是一事无成,只想找一个长期饭票养活自己,每天过着什么不做的生活,任何女人都可以替代自己,还妄想着得到男人从一而终。另外一种就是在职场杀个三进三出的女强人,女强人最终还是逃不过嫁人,因为她清楚社会对于女人的苛待,对于男人的宽容,她不会像男人一样在职场长寿,她即使拥有非常厉害的羽翼,也照样要寻找一个终生的依靠,一旦不行了,还有男人为自己买单,这就是中华民族懦弱可悲胆怯无能的女性。”

她冷笑,“女人难怪让男人耍着玩儿,除了哭和抱怨就没有第二条路了。”

我看了一眼她有些义愤填膺不屑一顾的脸,林维止挑人很准,也非常苛刻,徐秘书能在他身边侍奉这么久,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执掌,可见她绝不是一般人的思维,但是这么独特偏激,也确实让我没想到。

林维止已经从车后绕到前面,他似乎喊了一声徐丽,又拿不准我们是否在聊他不适合听的私密话,所以态度很试探,很柔和。

徐秘书故意转过头看我,完美避开了林维止。

“林总给你足够的自由,幻想的余地,不强制推翻一切让你做他的妻子,还给予你胜过他妻子的宠爱呵护。即使他和温兆腾打得不可开交,只要你喜欢他就能接受你在他的敌人身边,他明知你根本不是温兆腾的对手,他也许会利用你反压制林总,钳制他的羽翼和出招。不管阮小姐怎么想,林总不知道你的意图,他只觉得你想要,就会在暗中守护让你得到满足。而其实你的意图在温兆腾那样能力精湛的男人面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一场笑话。”

林维止脸上闪过一丝薄怒,伸出手臂拍打了一下车窗,徐秘书这才解锁,从驾驶位下去,喊了声林总。

“你在干什么。”林维止质问她为什么不开车门。

徐秘书解释阮小姐在耍小脾气,不想让林总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