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不能做孤臣,所有孤臣的下场都是死路一条阴沟翻船,那些名垂青史的孤臣都是后世的美好幻想,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与官场为敌的人,在仕途混迹,不能不适当屈服于一些人,何政委在深城,就是这样
一个存在。
当然,严徽卿更是至关重要,如果没有她在中间牵线,林维止很难与何政委有任何交集,他不常出现在
官场应酬中,对于过分精明的商人,也持着讳莫如深的态度。
温兆腾接到上级下达的指示时,正在财务部和经理周旋,要求对方出示所有维滨的数据,这不到十年间
的一切合约,账目往来,应酬通告等等,无一遗漏的盘查。
财务部负责人当然不会让他如愿,正在装聋作哑争执不下,温兆腾从下属口中听见了这样几乎毁灭一切
的命令,他整个人都沉默下来。
他清楚记得上级在派他下来时说过的话,先斩后奏,上不封顶。
现在却忽然要求他收手,他已经做到这个程度,收手谈何容易,倘若就此罢休,林维止这个人锱铢必较
的阴毒,势必一场世纪较量在所难免。
“确定吗。”
下属将一份加急传真递到他手中,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过每一个字,他闭了闭眼睛,将传真捏在指尖
撕碎,狠狠朝空中一抛,窸窸窣窣的雪白纸片洋洋洒洒,从天空坠落飘荡,他站在这样一片风霜狼藉之
中,像一樽冰雕过的煞佛。
直到所有纸片都降落,他戴上警帽一脸阴沉喝令全部人马撤退。
林维止和他几乎同一时刻,一个从电梯门内走出,一个从财务部内走出,在七楼狭长的走廊碰面相遇。
林维止背后是透过阳光的玻璃,温兆腾背后是一盆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绿植。
万丈光芒射入每一寸空气,每一缕呼吸,将两个势均力敌的男人笼罩其中。
“林总,道喜。”
林维止挑唇问什么喜。
温兆腾脸上神情极其诡异微妙,“当然是逃出生天的喜。”
“哪里。温局长刑侦和卧底的经验如此丰富,这双眼睛有多毒谁不清楚,哪怕伪装得再好,也不会逃过
你的透视,既然我逃过,那便很清楚证明,我是守法正直的良民,对吗?”
温兆腾舌尖从门牙上掠过,他笑得十分狂野阴森,“我的眼睛,林总的嘴,深城双绝。”
林维止低低发笑,“温局长说笑,商人凭眼光和嗅觉吃饭,嘴巴功夫很浅,还不如温局颠倒是非黑白的
本事强。”
温兆腾回头看了一眼下属,挥手示意他们站得再远一些,等到那些人都避开数米外,他才意味深长说,
“林总是否听过一句话。”
林维止面无表情掸了掸袖口,这是逐客的动作,他直截了当说没听过。
温兆腾对他的不耐烦视而不见,他笑着说,“怎么,我都没有说是什么,林总就知道一定没听过吗?这
有些偏颇主义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温局长各有各的路,本该互不干涉,两个人生不同的人,当然不会感兴趣对方
知道的东西,不感兴趣也就不会知道。”
温兆腾赞不绝口拍手鼓掌,“听林总一席精妙见地,胜过我办几百件案子得到的教训。”
他说着话朝前倾身,不动声色对着林维止的耳朵,“林总,只要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不可能永远
藏匿不被人知晓。就算暂时公关了,还能公关一辈子吗?负责公关的这个人,就能保证永远不倒下吗?
相比商场波诡云谲,官场更是风云莫测,林总,何政委就是彻头彻尾官场上的人吧。”
林维止退后半步与他拉开距离,笑得不卑不亢,不慌不忙,“温局长的意思,在暗示我何政委要倒了吗。”
“我可不敢这么说,何政委功勋卓著,是我的前辈恩师上司,我会如此大逆不道盼他不好吗?只是就事
论事,何况再高的职位,不也有下来的吗,除非他问心无愧,但凡有一丁点有愧自己身份的问题,我势
必不会放过,任凭他是谁,我要对得起上级给我的权力和信任。”
“温局长是做大事的人,深城一仗英明远播,下次再见也许就是温厅长了。”
温兆腾非常谦逊的摆手,“运势到来夹道欢迎,运势走时坦然接受,升与贬都不是我能掌控,人生最奇
妙之处,在于不可预料。不过深城我还是会长久留下去,毕竟还有最大的一颗毒瘤我没有铲除,林总如
果闲来无事,不如帮我一起铲瘤子,我会向上级表明,记您一份功。”
林维止和他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大笑出来,“自然,配合温局长是我作为公民的义务,毒瘤不铲除,我
也如坐针毡。”
温兆腾脸上维持的笑意逐渐变冷,随着他笑时的颤抖帽子缓慢下移,挡住了他的眉毛,也将一双犀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