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到底岁数大了,就容易操心些,不过既然周烟有打算,她也就多嘴一句,便得了。

她也笑笑:“快进去吧。一会凉了不好吃了。”

*

刑侦一队。

韦礼安颓好几天了,郑智看他那样,甭提多糟心。

三子几次进来想汇报点事,郑智都把他拦在厅外,没让韦礼安听。主要不想这些事再给他压力。

汇报完,三子朝办公室望一眼:“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郑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自从开始调查司闻,他就没一天在过状态,他也不敢问。“很快就过去了吧?他之前在禁毒大队经历不怎么好,不也过去了?”

三子叹口气,跟机关那边几个同事协同出警去了。

郑智给韦礼安沏了茶,端到他跟前:“刚三子说,冯局过来了。昨天来的,先去了趟禁毒大队,上午在机关开会。咱们查司闻的事,肯定瞒不住了。你有什么打算?”

韦礼安擅作主张调查范昶那案子时,就想过结局,他觉得,他也能为他所作所为负责。

他抬起头来:“咱们过去吧。别等冯局来找我们。”

话毕,一个穿透力很强的声音撞入他们耳朵:“你还知道去找我!”

闻声回头,正是冯仲良。

韦礼安、郑智站好,身板笔挺:“冯局。”

冯仲良把警帽摘下来,烦躁地在原地转两圈,扭头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活腻歪了?谁让你们调查司闻的!上报!等待命令!当多少年差了这点纪律还没背会呢!?”

郑智张了张嘴,想把责任揽过来,可比起韦礼安,到底是怂,就犹豫了那么一两秒,就是这一两秒,已经被他承担起责任:“是我的错!我出于怕错失先机的考量,命郑智跟我一同去了药谷。”

“不是!是我要查的!我没经过韦队允许,就私自调查了范昶表弟。”郑智不想让韦礼安背锅。

冯仲良气更不打一处来:“你们俩这是还跟我演兄弟情深呢?”

韦礼安出列,说:“是我的错!请求处分!”

冯仲良看他那个铁了心的劲头,到了也只是叹口气,说:“先说说你们查半天查出什么来了。”

韦礼安把近来调查进度如实汇报:“就是这样。”

在冯仲良猜测之中。他把随身带的水杯打开,捻了点刑侦队里的便宜茶叶,拂开上前帮忙的郑智,自行到饮水机接了杯热水,沏开。

他吹吹水面的茶叶,啜一口,才又说话:“如果司闻真跟范昶有联系,并且跟他干的同一档子事,你们俩,活不过这个月底。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呢?不听指挥、擅自行动!”

郑智哆嗦一下,他没想到事情这么严峻。

韦礼安抿嘴,他想到了,只是他豁了出去,也觉得自己经历多年前鲁莽行事,多少算是一些经验,在这次调查司闻一事上,不至于交锋就惨败。

哪怕第一场对峙他们全程处于下风,他也觉得,下一次一定能扳回来。

可被冯仲良作为旁观者提出来,他又觉得自己真是自以为是。

他只考虑到这是身为警察该做的事,考虑到他应该做他觉得对的事,考虑到他的下场,却没考虑到他身为刑侦队队长,对郑智、对整个队伍还有责任。

冯仲良又说:“虽说案子不分大小,你们也算是刑警里的好手。可事分三六九等,既然上头没给信,你们就应该知道,这事办不得!你们倒好,装上一对尾巴就以为自己是狼了,既打草惊蛇,又有可能给整个队伍成员带来生命危险!”

韦礼安攥紧拳头,咬肌把脸部线条撑得锋利。

冯仲良跟他们这帮崽子喘不了气,把杯盖拧上:“不管你们查什么程度了,到此为止。”

韦礼安没吭声。

郑智也是。

他们心里并没有不服,只是觉得遗憾。

冯仲良站起身,朝外走,到门口时,头也没回地说了句:“韦礼安跟我出来!”

韦礼安没犹豫,跟上去。

郑智拉住他胳膊:“哥!”

韦礼安看他一眼,宽他的心:“没事。”

拿掉他的手,往外走,跟冯仲良到那颗树下,韦礼安顺着他眼神看向路上骑着电瓶车、来去匆匆的人们。他们有的面目急切,有的眼神松弛,全是为生活奔波劳碌的模样。

冯仲良问他:“你看着他们,有什么想法?”

韦礼安只想到两个字:“平凡。”

“这样平凡的人,只为了生活烦恼,而不是生命安全,就是我们这些人存在的意义。”

韦礼安一怔。这道理是他选择成为一个警察的原因,可是怎么会忘了呢?

冯仲良知道他不是不懂,他是被什么东西蒙了心。“不是说我身为执法人员,我要破多少案子,拿多少奖章,才算是不亏待这身警服。”

“保护他们,让他们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活着,你就是一名称职的警察。”

“你要相信你的政府,是颗参天大树,它可以为人民遮风挡雨,你那点疑虑,它也早有主意。”

韦礼安眼圈泛红,别扭地把头压很低,不想让冯仲良看到。

冯仲良走到他跟前,把他脑袋摁在肩膀:“安子,你一直做得很好。还是我当年见到的那个一脸倔强、能分清是非的小伙子。”

“我希望,你永远不会辜负刑侦一队队长这个职称,做好分内事,保护好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