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均奔三,又被打磨,精神和肉体都失去了蹦迪的力气,剩下的精力还够在隆冬去喝一杯冰酒。其中一个朋友安利了她发小开的清吧,包间私密,环境幽雅,主调日式威士忌。
随年岁渐长,话题不可遏制地终究转向如何搞钱与人类繁衍不是每个人都结婚生子,是以聊的主要还是事业说到搞钱,难免吐槽起上司,便又不得不提池澈影的裸辞,和暴力处理性骚扰的英勇事迹,话题顺理成章扯到了对她的关心。
池澈影喝得微醺,正攥着手机偷偷欣赏白霜非常直男镜头的首次自拍成果,被朋友问起支教结束后想做什么,不免不乐。她将厚底玻璃杯不轻不重磕在桌上,懒洋洋道没想好,叫他们聊些别的,便出门抽烟去了。
酒精的馥郁绵柔还残留在口腔里,压上烟草发涩的醇香,黏合出过于浓稠的味道。池澈影在卫生间门口按灭了烟,无端地又想起白霜的唇,柔软的、激烈的吻,总是带着草木清香。
品尝起来比这些都好得多。
她又摸出手机,想再看一眼白霜那张自拍。方才包厢光线昏暗,又不愿叫别人瞧见,遮遮掩掩,只品了大致的惊艳。
有算不上熟悉的男声从身旁响起来,语气里是生硬的热络,“小池?好久不见。”
池澈影讨厌叶润泽的原因,倒不只局限于先前性骚扰的事,反正她当场将那只摸了她腰背的手扭到脱臼。之所以厌烦他,还包括他作为双性恋的恶心行事,看她男朋友换得勤,觉得她不介意,就想和她来一场“门当户对的婚姻”。
他父亲似乎是和池兆南认识,还曲折替不孝子道歉。左不过是维护商业利益的表面工作,都由池兆南为她应付了。
池澈影明晃晃地把嫌恶写在脸上,“别这么叫我,赶紧爬。”
她算半个无业游民,说话更加肆无忌惮。
叶润泽明显一噎,长得清俊也不妨碍他败絮其中,又像大多数规训女性的大男人一样说教,“女孩子不要这么说话……听说你去支教了?等回来打算当老师吗?也不错,家业可以找个入赘的打理……”
池澈影好看的眉毛都扭到一起,像冷不丁瞅见厕所里淘金的苍蝇,“你是觉得你爹低声下气来道歉一次还不够卑微是吧?”
对面的男人眉毛皱得比她还厉害,不自然地整了整领带,清咳一声,“……之前是我不好,我已经和佳言分手了……”
就是那个给池澈影穿小鞋的基佬上司。
池澈影一脸古怪,最后补刀,“没想到他个小倒霉蛋还能碰上这种好事。”
叶润泽脸都绿了。
来卫生间放水的友人打破了这尴尬场面,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解救了叶润泽酒后的池澈影已经失去了对力道的掌控能力。
无奈的朋友挽住她的手臂,非常表面功夫地压低声音,“有监控。”
叶润泽脸更绿了,上次脱臼的手腕隐隐作痛,愤而拂袖离去。
池澈影百无聊赖地在走廊上溜溜哒哒。待朋友解决完生理问题出来,便见她推开走廊上的圆窗,望着外面一脸忧郁。
“怎么了?”
日式清吧装修偏和风,这窗户也很漏风。她裹紧外套,见池澈影还只穿着羊绒打底,于是上前把醉鬼拖回去,打算顺便和大家分享小池最新英勇战绩。
池澈影恋恋不舍地望着窗外深冬迫近新年时节的天空,冷雨被斜风吹得发冰,一股子要雪不雪的寒冽。若是能再冷些,明早或许还可以见到凝华的霜。
她扁扁嘴,很是委屈,“我想我男朋友了。”
0036 035. 挤奶
朋友一脸麻木,无动于衷。池澈影男朋友也不是一个两个的了,虽然这次的死活不肯给她们看照片,但总之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还能不是人不成?
等回了包间,替她穿好外套挂好包,交接到发小是酒吧老板的那位朋友手里,领走叫老板安排个靠谱代驾。
池澈影被全须全尾送回家,身上还有股淡淡的烟酒气。池兆南见惯不怪,正打算年终了展现一点父爱,去给她冲一杯蜂蜜水,就听她理直气壮告状,“叶润泽又来烦我。”
像极了在学校打赢了还要叫家长去要医药费的小朋友。
池兆南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不怎么着家,但始终是个非常靠谱的大家长。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指挥小醉鬼自己坐到沙发上去,便转去厨房冲蜂蜜水。
等他出来,池澈影已经开了电视,吵吵闹闹的,放的往年春晚特辑,倒有些过年气氛。
向可靠的后盾寻求依赖,一旦开了口,再多说一点也很顺畅。池澈影捧着温热的玻璃杯,继续半是撒娇半是抱怨,“我还是没想好明年要做什么,今天小元她们还问我了,但我现在只想先把支教的事做好。”
池兆南看着她,眼含笑意,“这样就很好了,做当下能做好的事。”
池澈影老成叹气,“明年二十八了。”
“那也有很多时间去尝试、去试错。”见她喝完,池兆南又给她续了一杯,“事业,恋爱,婚姻,甚至只是考虑喝什么酒。你看,一路走来有各种各样的选择,人人都害怕走错路,害怕会失去,害怕错误的选择会把未来带进可怖的境地。人人都想要最优解,可是不管选什么,都会为不曾选择的路而后悔的。”
他不是特别称职的父亲,而池澈影是独立要强的小孩。她难得感到困惑,池兆南便不由多说了些。
“不像你以前在学校做的实验,每一步都有最佳方案;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精确的算法,来计算不同去向的利益得失。也无法告诉你,这样就是最好的,这样就有happy ? ending.”
他的声音放轻,年过半百的人了,有些羞于这样坦白,由着电视里的阖家欢乐盖过去,“但我很庆幸能给你提供微薄的安全感,让你能在一定范围内随心所欲,过得舒适且不妥协。我也非常、非常荣幸,能成为你的父亲。”
池澈影眨眨眼,也不知有几分清明。池兆南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转移话题,“是支教的事不顺心吗?”感觉她心态转变许多,倒没以前那么天真意气了。
池澈影放下玻璃杯,看着电视里的歌舞表演,“也还好吧……”
“哦……那是和小男友吵架了?”
“没……”池澈影猛地扭头,“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
池兆南也眨眨眼,“诈你的。”
不得不说还是有些遗传天赋在身上的,等看了一会儿小品,节目进入高潮部分,池澈影冷不防地反过来诈他,“你给岚山中学投了多少钱?”
她也是猜测,毕竟校长对她态度很好,给她处理了麻烦事,也对她四处劝学生回去上学偶尔惹火学生家长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池兆南惊讶得非常自然,“原来你支教的学校是这个名字。”
完美演绎了常年放养的标准父亲模板。
池澈影撇撇嘴,小声嘟囔了句“算了”,便将蜂蜜水一饮而尽,上楼回房。
池兆南笑吟吟目送她,按掉了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