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跟她细说,她问我怎么不高兴,我说不想过了。她就怪我冲动,觉得运输队跑车有面子,曹远带回?来的特产都记得给她送。”
“呸,那曹远对?你敷衍,倒是知道在咱妈跟前装孝顺。”周枣花啐道。
忽然?看到一对年轻的解放军夫妇走过来,又连忙闭上嘴巴,别影响了二妹生意。
周枣花快速嘱咐:“你别他们讨什么就次次给什么,多给自己存点私房钱。”
苏麦麦和贺衍走进店里,周家姐妹俩已经恢复了常态。周枣花一眼认出是贺副团长和小苏新娘子,乐呵地打招呼道:“呀,这巧了不是,小苏你可能?不记得我,我就住在你们隔了两栋的斜对?院子,那天?还?去?讨你们喜糖吃来着。”
竟然?撞见柳树镇驻地的军属了。苏麦麦笑着回?话道:“一回?生二回?熟,下次见到,我就记得周嫂子了。”
周枣花连忙摆手:“别叫嫂子了,大院里她们都直接喊我名字,叫我周枣花。这是我妹周杏花,你们也是商店里介绍过来的吧?我二妹做衣服手艺好,到这儿来找她的新客老客每天?都有。”
周杏花调整了心绪,站起来对?苏麦麦客气地笑:“你来拿衣服了?我按你说的做好了,先试试吧,看看出来什么效果。”
她对?苏麦麦印象很深,实在这姑娘过于娇艳夺目,就像会闪光一样突然?出现?在面前。
苏麦麦那天?要定做两套休闲装,裤子是用?三元混纺布,做成牛筋式的松紧腰、宽松长直筒,一件藏青色的,一件军绿色。
两件长袖T恤则是纯棉圆领的宽松套头衫,一件烟灰色,一件白色。
这种基础款纯色在二十一世纪相当普遍。
而现?在的衣服,却大多板板正正的,肩是肩,腰是腰,前面一排扣子扣下来,苏麦麦觉得不方?便?。
周杏花把熨好的衣服取来给她,她瞥一眼就觉得对?味了,连口?袋处的线条都处理非常到位。
不用?试穿她就知道能?合身。
可周杏花想让她穿上看看成品。那天?苏麦麦画出图纸,周杏花一看她搭配的颜色,心想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能?穿这种色调呀,麻袋似的一圈往头上套下,什么花样也没有,那不是跟地里的农民似的。苏麦麦却自信满满,鼓励她只管做出来。
“你们试,我在外面等。”贺衍身为男同志,自觉地退去?门外。
等苏麦麦从试衣的挂帘子后面走出来,周杏花眼前豁然?一亮,再次信服了苏麦麦的眼光。
分明看上去?色调偏黯的烟灰色T恤和藏青色休闲裤,怎么搭起来那般好看。穿在她身上竟有一种从未见过的时尚感,自在宽松却又挺直精神。
“妙极了,我还?生怕做得你不满意来着。”周杏花欣慰地说。她只要专注于工作,就忘记了刚才曹琴带来的不快。
苏麦麦也很满意,夸赞道:“是周老板你手艺好,对?了,我还?有一件东西要麻烦你做,你先看看。”
她说着,从军绿的挎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稿纸。部队补给的挎包质量优良,背在她身上也有和谐相衬的气质。
只见画稿上的像一个?长颈圆肚花瓶,一段长条形,后面跟着个?大圆弧形,长条形的两边还?有羽翼。正面是用?白棉布做,中?间是棉花与白棉纱碾实的填充,底层是浅灰色的混纺布,有着一定的防水能?力。
苏麦麦用?实线和虚线分别标注了总长与厚度,哪里需要滚线、压实,两侧羽翼则用?活的摁扣,t?方?便?固定位置和拆解。
周杏花瞧着似眼熟又陌生,不由狐疑道:“好像月事棉条?但不对?啊,这是什么形状。”
眼下女人们过例假,要么是自己做的长条形一段棉布条,用?过后洗晒干净下次用?。有些?懒点的干脆省事,直接用?卫生纸卷一条,但卫生纸粗糙,吸收也不好,容易渗漏。
苏麦麦知道,这时的国内好像即将引进第一条卫生巾生产线,而就算产品正式进入市场了,估计也只能?是一些?大点的城市才能?买到。
所以?她根据自己世界的夜用?卫生巾设计了这个?款式,一次做十条,轮流换着用?。
周枣花也凑过来,赞叹道:“还?别说,这如果真是月事条的话,应该舒服多了。把大半屁股包圆实,翻哪边都不怕漏出来,还?不膈应肉。小苏你年纪这么轻,咋想出来的呀?”
苏麦麦笑答:“是月事条,但叫卫生巾更?准确。至于怎么想出的,生活有需求,多琢磨一下需求是哪些?,就能?想出来了。周老板你能?帮我一口?气做十条吗?”
别人都叫杏花,或者老板娘,只有苏麦麦叫她“周老板”。
但周杏花喜欢这个?称呼,她具体还?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有种莫名的独立掌握感,她很爱听。
周杏花答应道:“卫生巾,这名字稀巧。我当然?能?做,不过这几天?要先赶一套衣裙,估计周六才能?给你,可以?吗?”
贺衍后天?就去?九旅出差了,再说也不好总用?他吉普车进城。部队大院里有专门给家属们使用?的班车,周一到周五用?来接送孩子们上下学,周六和周日则可以?进城,上午十点钟从大院出发,傍晚四点半回?程。
苏麦麦答好啊。
正好周枣花也要走,就坐上贺衍的车一道儿回?部队了。
路上,周枣花看着军装笔挺的贺副团,一边开车,一边用?长眸下意识地凝看苏麦麦。周枣花就忍不住感叹:这嫁人是真重要啊,嫁得好,男人把媳妇儿捧在心尖尖上疼,生怕漏看了媳妇一秒。
倘若嫁错了人呢,像她二妹当初也是妙人儿一个?,如今被消磨得肩膀和脸子都单薄了。啧。
*
回?到驻地家属院,已经是下午近五点钟。纠察队身穿整洁挺括的军装,沿着白杨树旁的机关大道雄赳赳迈正步,号角声悠扬,军区的清晨和傍晚都充满着生机。
苏麦麦早上出门时焖的茶叶蛋已经每一颗都入味了,这次的十五颗留着自己吃。她用?藤编篮子装了,挂在了平房外面的小储物屋里。
这间储物屋在院子角落,用?大石头搭起来的,阴凉干燥,只有两三平方?米。梁上有横杆,可以?用?来挂腊肉,挂苞谷、干货、水果等东西。
眼下他们的婚后日子才刚开始,储物屋里是空的。
苏麦麦就对?贺衍说:“这周我去?赶集,想买几个?架子搁着。”
两人站在窄小的储物间里,贺衍稍一低头,就触闻到她馨香的头顶。
周末他不在,男人敛眉答道:“你一个?人不好搬,明天?我从单位拿几个?旧铁架回?来,能?放更?多东西。”
机关单位替换下的架子,比外面买的都要结实,苏麦麦就交给他去?办。
蓦地转过身来,身后就是一堵硬朗挺拔的高墙,她仰起脸颊,嘴唇都差点与他下颌碰上了。她脸一红,一副淡然?地走出屋。
当晚二姐和贺昀不在,入夜就感觉空了下来,等到关上卧房门,苏麦麦看着男人脱衣换服,心跳又扑腾停不住。
她就翻身面朝墙里睡,免得再淌一次鼻血就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