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1 / 1)

“行行行,做父子都行,我给你当爹。”

沈眠以听得笑起来。

这么多年,这还是江映秋第一次看他不是嘲讽的笑容,纵然没有实体,也依旧看了很久。

“看到了吗?”宁佛微的嗓音阴魂不散,“这才是你和沈眠以本来该有的人生,和好友携手肆意潇洒,就?算是死,也是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现在这样……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被人当做傀儡随意操纵。”

“你看着他被处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恨其不争,哀其不幸?但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是有人让这一切发生了。”

“有人把本不该属于?你们?的悲剧加注在了你们?身上?。”

“你们?本该是从生到死的好朋友啊。”

江映秋浑身细细密密发起抖来,最后一丝人色从他脸上?褪去,浑身说不上?是血还是汗,湿得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宁佛微很满意地看着他,循循善诱道:“现在你还觉得,翎卿值得你这样维护吗?”

“…………”

“我要走了。”冰川之上?,阿夔抖抖脚上?的雪,把毯子递给翎卿。

“又要去送死了?”翎卿没接,示意她放在旁边。

“嗯。”

阿夔等?了他一会儿,觉得他可能没有其他话想说了,便转过身,打算离开。

“……为?什么?”

阿夔回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去送死?那些人根本不信你们?吧,就?算你们?死在战场上?,他们?也不会为?你们?动容,甚至不会为?你们?收敛尸骨,而且你死的时?候才三岁,父母对你也不好,不该觉得这个世界很丑陋吗?”

阿夔说话总是很慢,仿佛每一个问?题都要认真思考之后才能回答。

她说:“不会,丑陋的只是他们?。”

松林上?滑落一串雪,掉进地里,捣乱的金鸟在树林间扑腾着乱飞。

小姑娘头上?被砸了一块雪,眼睛跟黑葡萄一样,如?水般清明,安静地说:“我不觉得世界很丑,它很美?,就?像翎卿一样,你也很美?。”

她看了看那块毯子,小声?说:“还很香。”

“……”

阿夔不自觉地耍流氓,不过她没忘记翎卿问?她的问?题,很快把话题拉了回来。

“翎卿,错的是‘他’,而不是‘父亲’,这是不一样的。”

做错事?情?的是人,不是世界。

翎卿望着她,她也望着翎卿,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裹了几层棉衣的身子笨拙地展开怀抱:“翎卿是舍不得我吗?但我必须要走了,以后也可能再?也见不到,要大姐姐给你一个拥抱吗?”

“真是让人作呕,”江映秋沙哑道,狼狈凌乱的头发下,眼珠森寒布满血丝,“你弄出?的这些鬼东西,看着就?好像我下一刻就?要跟他互许终生了一样,编也不编得像样一点,老子又不喜欢男的。沈眠以连大人的话都不听,还能被我打动,从此放下屠刀?”

他手指几根折断,仅剩的几根也伤痕累累,白骨露出?,伤口边缘擦得黑红,疼痛丝丝缕缕刺激着他的神经。

“一天天的翎卿不配苍生不配,”狂暴风卷自他脚下升起,江映秋硬抗着灵力枯竭后识海焚烧一样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宁佛微而去,他展开玉骨扇,锋利扇沿猛地划开紫黑色雾气,“我也是苍生,我怎么就?不配了?”

“七千年前你就?拿这个来骗我,这么多年过去,竟然也没翻出?点花样来!”

冷光劈到眼前,脸上?的皮肤有种被割裂的疼,宁佛微冷道:“找死。”

双方实力悬殊太大,江映秋拼尽全力反扑的一击,到了他面前,连根手指都没抬,就?被粉碎。

宁佛微冷笑:“给他点教训。”

沈眠以一记重拳砸在江映秋身上?,江映秋人在半空,根本躲不开,被他整个人拍落在地。

江映秋这来得及避开地上?突出?的白骨,重重砸在一块冰上?,腰腹险些断成两截,控制不住冲力,狠狠向?后滑去,身上?的衣饰全被地上?的白骨划破,狼狈地伏在地上?,不断咳血。

“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宁佛微也烦躁起来,“既然这么不想活,那你们?就?去死,我就?不信了,把世界杀光,翎卿还能继续冷眼旁观。”

沈眠以得到命令,遮天蔽日的手掌横着铲下,掌风还未至,地上?的冰就?传来了嘎吱破裂的声?音,白骨寸寸化为?齑粉。

这一下但凡被掌风擦着点边,江映秋都得被硬生生撕成两半。

这是真的生死危机了!江映秋却不准备束手就?擒,咬牙直起身体,拼着丹田破碎的风险,强行汇聚起风卷,宛如?一只大手,千钧一发之际托住了沈眠以。

巨掌和风卷于?半空中死命角力,风卷在沈眠以手下一寸寸被压缩。

江映秋眼前阵阵发黑,血吐得湿透了衣襟,被身下的冰冻在身上?,手脚都在剧痛中抽搐。

眼看就?要被砸成肉泥,江映秋眼睛瞪得快要脱框,身后忽然传来一股热浪。

一支箭自他身后而来,横穿弥漫万丈的紫黑色魔雾,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贴着江映秋头顶,重重“砸”在沈眠以身上?。

真的是砸,一支普通的铁箭,不足二指粗细,竟然射出?了陨石一般的效果。

火光在眼前爆开,沈眠以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手臂燃起烈焰,只是眨眼间,身体就?被焚毁掉大半,怒吼着朝冰面轰隆隆倒下。

而箭矢去势未减分毫,尾端擦破空气,摩擦携带起万丈火焰,直直朝着宁佛微而去。

宁佛微毫不犹豫爆退数里,一连挥出?数百道攻击,却还是被一箭贯穿了肩膀,落地时?不断后退,险而又险,才在城墙边稳住了脚步。

他一手捂着肩膀,鲜血濡湿了掌心,望着远方的眼神阴晴不定。

“翎、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