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外人当然不知道,妙娘更是不知。
京城在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殿试开始了。
妙娘正替程晏穿好大氅,不禁有些担心道:“这么冷的天儿,你又出去做什么?我看你跟野马似的,我是管不住你了。”
“别这么说。”程晏嘻嘻哈哈。
再过几天那才是真是冷的没法子出门,现在能够出门,他可不愿意在家待着。
他大踏步往外走着。
交泰殿中,士子们都在奋笔疾书,程晷写文骈俪之句非常之多,文章也是做的花团锦簇,他从小就知道什么叫做审时度势。
现在的永嘉帝绝非好相与之人,他是个聪明多疑又睿智的皇帝,他对元辅程清信任也有,但怀疑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手底下做事,无非就是个狡兔死走狗烹,所以他觉得程晏天真,自以为什么改革。
你功劳越大,以后越容易死。
皇上会容许你功高震主吗?
于是,他只一味的夸皇上德政,言辞十分华丽,他自认为自己文思泉涌,写完之后,第一个交卷,非常有气度的走出殿门。
林寒哲此时才写了三分之一,他和程晷不同,他要写的必定是煌煌之文,绝对不会是歌功颂德,这样讨巧的文章,他写十篇都没问题,但是他不想。
现在大临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是土地兼并,权贵士大夫占了天下一半,百姓却没田可种?遇上天灾人祸,便饿殍千里。
他就以此为立足点,八颂二谏,再结尾点题。
他写的入神,没发现永嘉帝在他身畔站了许久,有官员要提醒,也被皇上阻止了。
林寒哲是最后一个交的殿试卷,交完后,饿的双腿无力,全靠意志力走到殿内,很是唏嘘的离去。
他想今日成败就在此一役了。
殿试完了之后,程晷在家中很是低调,程清倒是提前知会儿子,他已经照会主考人,程晷之卷,绝对是状元卷。
东华唱名之日就是他程晷扬名之日。
唱名那日,罗氏也准备带妙娘去,她笑道:“今日你大伯母和大嫂也去,你也去见识一番,兴许下一科,正好还能看到晏哥儿呢。”
妙娘想罗氏消息灵通的很,多半是得了什么内幕消息,怕是程晷要做状元,故而全家都去。
况且今日也是大场合,太后皇后都在,罗氏也想带儿媳妇早日步入交际圈。
妙娘闻言也喜道:“那就听太太的,儿媳妇也去见识见识。”
“嗯。”罗氏是越看妙娘越喜,再过几个月,这孩子就及笄了,到时候和晏哥儿圆房后,若能生下个白胖的孙子,那她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第一次见太后皇后,妙娘一大早就起来打扮,丫鬟们围着她,一群人叽叽喳喳,还笑来笑去的,让程晏气不打一处来。
妙娘转身的时候,忽然看他气扑扑的,忙过来问道:“晏郎,你怎么了?”
程晏长叹一声:“妙娘这一去,怕是大家都羡慕我娘了。”
“为何?”妙娘不解。
程晏摊手:“有个这么美的儿媳妇站身旁伺候,谁不羡慕呀。”
妙娘忍俊不禁。
他哄人的时候,真的很会哄啊。
??菩萨心肠(二更)
妙娘年纪不大, 可是体态却不幼,尤其是这大半年在程家,生活条件变好了之后, 她气质愈发出众,头发全部梳上去后,脖颈修长, 更让她显得端庄雍容了几分。
有时候程晏看着她, 就在想着, 所谓姿色冠代大概就是指的这种姿色吧。
尤其是妙娘非常擅长妆扮,今日因为去大场合,她的妆容就是特别富丽,显得雍容华贵, 宝相庄严, 神圣不可侵犯。
程晏其实有点舍不得她出去,他当然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大谬, 毕竟妻子是个人, 不是他的所有物, 若奴性至此,他也不会喜欢。
但是这样好的妙娘, 应酬多了, 肯定也没那么多功夫管他了。
真是矛盾。
当然, 就在他矛盾的瞬间, 妙娘已经出去给罗氏请安了。
罗氏见妙娘这番妆扮, 忍不住点头:“这样就好。”她觉得儿媳妇其实很聪慧, 什么场合穿什么样的衣服, 做什么样的打扮, 人家心里门儿清。
“太太, 儿媳有点怕,要是哪里做的不好,您一定要提点儿媳。”妙娘虽说小时候也跟着唐先生学过规矩,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忘了不少,再者,这次见的可是太后皇后还有命妇们,半点差池都不能有啊。
罗氏倒是让她放宽心:“无事,你跟在我身畔就是,无人敢说什么。”
当年罗氏几乎是频繁进入宫中,现在他侄儿继承了罗克用的江宁织造,又兼任盐都,先皇都对她母亲奉圣夫人,换言之,他们家官位兴许不是很大,但是绝对的天子心腹。
所以别看罗氏平日里不怎么言语,其实她还是很有能量的。
就凭上次的主意,罗氏直接知会程温就看出来了。
有婆婆这句话,妙娘也就不再担忧什么了,二人同乘一车时,她还有些懊恼道:“昨儿二爷读书读的晚了,本来今天该熬些温补的汤给他的,忘记嘱咐厨房了。”
在婆婆面前,尽可能要表现出自己很关心她的儿子,反正也就是嘴皮子动动而已,也用不了什么功夫。
罗氏听闻此言,遂摆手道:“晏哥儿那么大的人了,想吃想喝什么自会吩咐厨下,你就不必担心了。我看你近些天总是怕冷,倒是要找个大夫好好调养了。”
她冬天睡炕就会过热,嘴上生疮不提,还容易牙齿疼,但是睡床又冷,尤其是冬天看书什么的,一会儿脚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