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知晓姑娘自从那次随姨太太进京角逐晏少爷之妻败北之后,整个人就变了,还呕过一次血,她在心里也不是没有埋怨过姨太太的。
若是让姑娘一直在江宁,即便心中对晏少爷有些遐思,可天高日长的,总会慢慢淡忘,但姨太太却亲自送她来角逐程晏之妻的位置,当时姑娘才重新燃起了斗志,重新燃起了火焰,更兼现在的晏少爷比起小时候更是风姿仪度出众,怎能不让姑娘爱慕?
但随之而来希望破灭,姑娘一心为晏少爷着想着,若娶的是名臣之女,如那天所见的聂六姑娘那样的大家贵女,她家姑娘也就认了,可那位顾姑娘才学家世都比不得她家姑娘却后来居上,姑娘怎么可能会口服心服。
姨太太倒戈的快,还一走了之,她家姑娘怎么能心甘?、
春樱颇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拱火的时候,箭在弦上,若是姑娘在出嫁前有什么事儿,那她作为贴身丫头,第一个吃挂落。
她灵机一动,小声劝着魏令月道:“姑娘,您也别灰心,奴婢是知道的心事的,您不是不喜顾姑娘,而是觉得她不配晏少爷,对不对?”
魏令月缓缓点头:“晏表哥因为寐生故而不讨姨母喜欢,过继时的年纪又不小,听说那边的二太太不愿意晏表哥和姨母表兄她们多往来,所以只想讨个能生养的儿媳妇,到时候生个孙子了再也晏表哥弃若敝履。”
“是啊,您是见事极明白的人,现在怎么糊涂了呢?”
“这话怎么说。”
“奴婢的意思是咱们当着那边二太太的面反对,人家当然会维护顾姑娘,现在晏少爷和咱们这房往来也少,也没什么现成的人选,您需要一强援帮忙。那请问谁会比晏少爷的亲哥哥更适合做强援的呢?”春樱的言下之意很明确了。
魏令月也听懂了,她嫁给韩渭后,身份不再是寄居宗房的小孤女,而是韩渭的夫人。程晖汲汲营营为了往上爬,也为了抓住已经过继的吏部尚书做儿子的弟弟,肯定会同意她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让程晖去和程晏拆穿罗氏借腹生孙的诡计,再私下推举一贵女备下,到时候双管齐下。
想及此,魏令月欣喜若狂:“对,就是这般,春樱,以往是我小看你了。”
春樱抹抹头上的汗,面上连道不敢。
这韩渭是程晏同窗,算是个非常知机的人,同程晏长兄程晖也交好,如今又要去魏氏为妻,因此和程晏关系更亲近几分。
程晏笑道:“就先祝韩兄小登科之后大登科了。”
“客气客气,到时候我成婚,你可一定要前来。”
“那是,那是。”
……
其实这桩婚事对于程晏而言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不过是喝杯酒水罢了,他哪里管那么多,反而是程晷成婚几年一直无子,程晏不知道在哪里搜寻的海狗胆,悄悄拿过去给程晷用。
程晷这里正和林寒哲谈的知机,在林寒哲眼中程晷和程晏也不大相同,程晏骄矜,容易刚愎自用,这种性子也很难容人,因此朝堂树敌无数,他在朝堂掌权时,固然威风赫赫,上下人莫敢不从,政令容易推行,但是一旦下野,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但程晷却实在是好相处太多了,他不仅见事明白,且才学高深,虽为宰辅之子,但待人异常和气,让林寒哲也颇受尊重。
这对于现代穿越过的人来说,程晷给予的尊重更让他觉得舒服,他要的也是一个尊重。
二人正谈论匈奴之事,管家进来说程晏过来,程晷淡淡的道:“就说我在会贵客,之后我再去找二弟。”
“是。”管家不敢多言。
程晷则道:“林兄,咱们再说这里互市的事情,林兄你见识不凡的很啊。”他心里想难道真有人是天生神授,就像互市之事,他还是在他爹召他应对的时候才知道的,内阁都还未票拟,林寒哲难道有先知的功能吗?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管什么程晏。
林寒哲不知道程晷是这般想的,只是觉得和程晷投契,他从后世而来,是知道这段屈辱的历史的,再过几十年国破家亡,百姓被屠城,江山被异族占领,从此汉民沦为下民……
他迫切想寻求人支持他的想法,他已经在今次会试发解,成了会元,对于殿试也是丝毫不畏惧,但能不能在朝堂上走的长远,还得在派系林立的朝廷找好靠山。
否则那翰林院状元探花无数,能真正出头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林寒哲呷了一口茶,又继续说了几句,不料整个人昏昏沉沉起来。
程晷做了个手势屏退下人,他看了看林寒哲的杯碟,让人换了一幅一模一样的杯盏来,把之前杯盏的水倒了个干净,新换的茶水和方才的深浅一样。
他抓紧机会,趁着此药药性还未过,问起林寒哲:“不知道我程晷日后前程如何?”
??谋事在人(一更)
“二弟, 方才正和你那同窗聊的兴起,遂没让你进来,你那位同窗还真是有几分见识, 我看他有王佐之才。”程晷笑的很开怀。
程晏点头:“我们老爷也说此子志向高远,没曾想晷哥你也是如此想的,倒是不谋而合了。”
程晷惊讶:“哦, 二叔也是这般看寒哲的?看来此子日后定会不凡。”他素来知晓二叔有相人之明, 既然二叔说出此话, 肯定也是很看好林寒哲了。
但是他担心程晏因为顾家一事对林寒哲有些意见,不免道:“既然如此,二弟你和他是同窗,合该比我们更亲近才是, 我知道你一向自负才学, 但子曰: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你应该和他好好相处才是。”
程晏敷衍道:“好, 晷哥说话我听便是。”
一看他的样子就是没有听进去, 程晷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倒是让程晏很好笑, 不过程晏偷笑的拿出海狗胆给他,程晷羞恼的很。
“晏弟?你这是做什么?”
程家二房家教极严, 庶子是不能在嫡子出生前就有的, 这样乱了儒家的规矩, 但程家二房的情况又格外不同, 二房的长辈们都年纪很大了, 像他们这个年纪都抱孙子有的甚至抱曾孙了, 可现在却还孙子一个都没见到, 怎么不让人难过?
可惜韩氏进门三年还无所出, 吴老太君给了孙媳妇面子, 让她自己推荐一人进来给程晷做偏房,程晷倒是不同意,虽然纳了妾侍一个月,但从不进那妾侍的屋子。
可程晏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何必还扭捏呢?
故而,程晏笑道:“晷哥,我可是帮你。你要是再不去小嫂子的房里,那老太君可是不高兴的。”
程晷叹了一句:“哎,这都是我的不是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让长辈也替我操心。你嫂子待我一向我,偏偏我却……”
程晏摊手:“晷哥,你若是真的为了嫂子好,就快些有个孩子吧,即便是庶出,也可以奉养在嫂子膝下啊。咱们这些人本来就是过继的,老太君拖了这么多年,就是想要看到下一代出生。”
“你这是肺腑之言,我也晓得你说的是对的。”
“晷哥,你就是太仁义了。”程晏有些不满,他知道当年过继,晷哥是先被大伯母聂氏的弟弟看重,故而才有过继一事,因此他对聂家总是存着些许想报恩的心态,但子嗣大事可不是重感情的时候。
毕竟程晷可是他们二房的嫡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