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权也好,名誉也罢,曾经吴书记失去的东西?如今加倍地回到了他身上。
然而,走的时?候,他是那样心灰意冷,甚至于长出?了两鬓的白发,而如今回来,他竟然也不像是想象中那样雀跃。
纪委调查组礼貌将?纺织局领导“请”走喝茶,中途又?扯出?多少私利谋划不提,针织总厂也乱成了一锅粥。
光是那一万件次品要如何处理,就足够让吴书记头疼,但这?竟然只是纪盛华留下来众多烂摊子中,最好解决的一个。
好么,完全是个救火队员,好的时?候轮不到他,现在出?了事,责任又?砸到了他头上。
这?一切都是姓纪的造成的!
吴书记对总厂自然毫无芥蒂,尽心尽力,可想起纪盛华这?人,他还?是恨得牙痒痒。
之前在骆市长面前,他还?要克制自己的情?绪,避免骆市长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可面对宋明瑜这?个“自己人”,吴书记说话很坦白。
“我希望他最好是不要出?来了,出?来也是害人,他运气?不好一点,对其他人来说,反而是一种幸运。”
他巴不得姓纪的运气?不好!
宋明瑜在吴书记面前坐了下来。
运气?不好的话,会怎样?
宋明瑜对八十年代的法律多少有?了解,或者说,不是她了解,而是这?个时?代,违法的成本相当高昂。
1980年,有?一桩轰动全国的案子,就是有?人利用职务侵占公款,还?走私商品贩卖来攫取利润,两年往自己腰包里塞了七万块钱的收益。
在几十年后,七万不算什么,但在1980年,这?一笔足够称之为“巨款”的收益,最终让他背上了“贪污腐败”的罪名,执行死刑!
当时?大大小?小?的报纸全部都在登载这?一条新闻,就连原主这?个对时?事新闻不太感兴趣的人也知道。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五年多,但是纪盛华比这?位“贪污七万”的罪名也多得多,最让他无法逃脱罪状的就是,这?一切爆发在港商代表团来考察的当天?。
“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宋明瑜没什么别的情?绪,只觉得痛快,“他大可以不要做这?些事,也没人逼他。”
难道总厂厂长日子就过?得差吗,实?际上,作为一个国营工厂的最大领导,纪盛华的日子绝对是过?得足够舒坦的。
要钱不缺钱,要地位不缺地位,比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都要过?得轻松自在。
但他却选择了铤而走险,违法犯罪。
说到底,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太贪婪了,远超其他人的待遇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还?想要赚更多!
宋明瑜喝了口茶,“而且,千不该万不该,他不应该这?么对林姐和张叔叔。”
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况这?两只老?实?兔子身边还?有?她这?个刺猬。
“他惹到你,的确是踢到了铁板。”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吴书记颇有?些感慨,“我接到电话的时?候,真没想到你胆子竟然那么大,而且还?真的做成了。”
宋明瑜笑了笑:“我也没想到您会真的同意我的计划。”
宋明瑜当然不会打没准备的仗。
决定帮林香和张新民出?这?个头,同时?解决掉纪盛华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隐患之后,宋明瑜第一时?间就整理了自己的人脉。
她联系了三个人,其中第一个就是吴书记。
吴书记颇有?些调侃:“你现在说这?番话,跟电话里可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啊!”
宋明瑜摸了摸鼻尖:“我不该对您用激将?法,不过?那时?候我也的确是有?点心急了……”
吴书记摇摇头,收起脸上的调侃:“没什么好道歉的,如果说谁做得不好,那个人也是我,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你这?么个小?姑娘来把我骂醒。”
那时?候他的确是真的对总厂的一切都心存逃避,毕竟付出?了大半辈子的事业说没了就没了,不可能不灰心丧气?。
所以接到宋明瑜电话,问他能不能帮忙的时?候,吴书记其实?是想让她放弃这?件事的。
万万没想到,他却在电话里被?这?妮子给狠狠怼了一遍。
“我敬佩的那个吴书记,是哪怕被?人讨厌记恨也无所谓,只要对总厂好的事情?他不惜代价也会去做的狠人,而不是这?个只会打官腔,犹犹豫豫不敢面对现实?的政策研究室吴主任!”
“吴主任可以不帮忙,但至少不要在这?种时?候泼冷水,还?有?很多人把总厂当作自己的家?,而不只是一份工作!”
如果说是别人,吴书记一定毫不犹豫就挂断电话,但偏偏是宋明瑜,吴书记心情?很复杂。
他还?没忘,当初这?妮子是怎么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针织总厂的工作,她说什么也不要。
更没忘当初两人合作拿下港商贸易合同那一天?,他是有?多欣喜若狂。
总不能最后,连宋明瑜这?妮子都为总厂鸣不平,他这?个该负起责任来的人,却夹着尾巴跑了吧?
最终,吴书记加入了宋明瑜的计划,她拿出?来的那份仓库出?入单,就是他给的。
吴书记虽然不像纪盛华那样没脸没皮,什么马屁都能拍,但这?些年作为总厂书记,他的人脉也不少。
正是因此,他才拿到了陪同骆京明一同视察的机会,本来是想着如果宋明瑜遇上麻烦,他的身份更方便出?面解决……谁知道压根没用上。
她竟然还?有?后招。
林香和张新民拿出?来的那些证据不论,真正能一锤定音的,是那件次品,还?有?那张照片。
问宋明瑜,只说是她朋友帮忙。
但吴书记又?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人,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而且,什么朋友愿意冒着这?种风险帮这?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