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笑着应下,低头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抬起头来?,就听见宋明瑜说道:“林姐,咱们不能让姓纪的做了这么多坏事,就这么轻飘飘的算了。”

过上好日子,前提是?坏人也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姓纪的做了那么多蝇营狗苟的事儿,必须得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

林香目光一凝:“你是?说……向上头举报他?”

宋明瑜点点头,又摇摇头,“举报是?肯定?要举报的,但是?光是?这样做不够。”

姓纪的必须要付出惨痛代价!

宋明瑜觉得自己自从?经营“明瑜”以来?,修身养气的功夫都长进许多。

但姓纪的是?欺人太甚,他肆无忌惮地排挤张新?民,又逼迫林香不得不停薪留职。

离开总厂,当然可以提前避开那场大下岗的风暴,可宋明瑜希望这是?他们的主动选择,而?不是?走投无路。

接连伤害两个对她好的人,宋明瑜的火气已经很旺盛了。

纪厂长在总厂多一天,她对这个人渣的愤怒就更盛一分。

而?且这人还是?明牌盯上了Venus,不收拾他,说不好什么时候又耍阴招!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姓纪的一再挑衅,宋明瑜词典里就没有“忍让”这个词。

但愤怒之?余,她理?智还在。

无论怎么说,八十?年代,国企大过天,她一个个体户,想直接把姓纪的拉下马,很有难度。

她也不是?孤身一个人,还得考虑“明瑜”那么多员工,考虑“Venus”的品牌形象……她也要负起责任。

所以,这件事必须釜底抽薪,不动则已,一动,必须要把姓纪的直接按死,绝对不能让他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想要做成这件事,必须得有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纪厂长为什么能在针织总厂横着走,因?为他头上还有纺织局的领导。

就算张新?民和林香写了举报信去,什么时候能有人调查还是?个问题,就算有调查组下来?,碰上纺织局也不好说。

所以,这个帮手的地位必须要比纺织厂领导要高,能让纺织局那边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宋明瑜心思电转。

“咱们得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针织总厂这一万件次品的事情,让他们意识到姓纪的有问题。”

哪怕1985年,国企已经走向走向企业改革这一步,但很多事情还是?被内部消化,“家丑不可外扬”。

而?舆论,恰恰就是?捂不住的,就像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越是?想要弹压,越是?会遭到反噬,宋明瑜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

林香有些不忍,她当然也希望纪厂长能受到惩罚。

但她终究对总厂还有几分感情,事情曝光,它必然被千夫所指,想想她还是?难过。

“林姐,我们从?始至终针对的都不会是?总厂,而?是?纪厂长本人,如果不是?姓纪的把吴书记赶走,肆意妄为,总厂现在也不会变得这么乌烟瘴气。”

“针织总厂现在‘病’了,只有拿起手术刀,把它身上腐烂的肉给清理?干净,它才能好起来?林姐,总厂是?你的家,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家里天天都有老鼠吧。”

林香被宋明瑜说服了,虽然她离开了厂子,但是?她何尝不希望厂子能好起来??

“好,明瑜,我听你的,咱们现在要怎么做?”

宋明瑜的计划很简单。

……

1985年10月31日,周四,阴。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好,甚至一点阳光也不见。

几辆红旗小轿车停在南城针织总厂门口,从?车上下来?一群人,一个个面含笑容,仿佛这阴冷天色一点没影响到他们的兴致。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和他对面的儒雅男人。

若是?有经常看南城本地报纸的人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来?这个中年男人是?谁。

今年跻身港城顶尖贸易巨头之?一,“四海通”的老板,陈启邦!

“吴书记,好久不见,还是?你最能和我聊到一起。”

他对面,那个鬓角花白,眼尾甚至长出了几缕皱纹的儒雅男人,就是?被调去纺织局上班的吴书记。

吴书记笑意吟吟,只和陈启邦寒暄,不多时,一辆更加低调的轿车开过来?,停在不远处。

竟然又是?一个重量级人物,南城市长骆京明!

吴书记迅速迎了上去,帮骆京明打开车门,后者下车后,他又在对方耳边耳语几句。

骆京明微微颔首,吴书记快步走到众人面前,

“陈总,各位贵宾,实在是?抱歉,刚刚市里有个紧急会议,耽搁了一点时间,见谅见谅!”

骆京明也展露笑容,走了过来?,和各位老总握手,语带歉意。

“市长客气了。”陈启邦和骆京明握过手,“工作?繁忙大家都理?解的啦,都是?生意人,市长愿意抽空来?一趟,我们都好感激了。”

另一个戴着劳力士手表的老总呵呵笑,一口港普说得蹩脚:“都说‘遲到好過冇到’,时间不关键,最重要还是?合作?能顺利推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