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的竹帘在她面前晃了晃,王伯的嗓门从里面飘出来:“林姑娘,您的碧螺春可快凉了!“

林小墨应了声,手却悄悄按在怀里的镜子上。

她能感觉到,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爬,像条冰凉的蛇,正顺着她的血管,往心脏的方向游。

暮色漫进诡都时,林小墨正蹲在巷口的青石板上。

青铜镜被她倒扣在膝头,指尖顺着镜背的云雷纹缓缓摩挲方才在槐树下,那纹路分明烫得惊人,此刻却凉得像块浸过井水的玉。

“林姑娘?“

卖馄饨的老周挑着担子经过,竹篾灯笼在风里晃出昏黄光晕。

林小墨抬头笑:“周伯,来碗辣油馄饨。“她摸出枚铜子儿,却在老周掀开木盖的刹那,瞥见镜面上浮起极淡的水痕不是雾气,倒像是有人用指腹蘸着水,在镜心画了道弯弯曲曲的线。

“得嘞!“老周的汤勺碰响瓷碗,林小墨却没接。

她盯着那道水痕,突然想起赵阿公尸变时,灶房窗台的镜子也是这般泛着幽蓝。

更蹊跷的是,方才用银坠子擦镜时,金属相触的瞬间,她分明听见极轻的“嗡“鸣,像古寺里的残钟。

馄饨的热气模糊了镜面,林小墨用袖口擦了擦,水痕却更深了,竟连成个类似“沈“字的篆体。

她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沈家商行,那是诡都最体面的慈善商号,上个月还捐了座育婴堂。

可她听张巡捕说过,西市乱葬岗的无名尸,有三成都裹着沈家送的往生被。

“姑娘?“老周的声音里带了些疑惑,“您这镜子......莫不是招了脏东西?“

林小墨抬头,见老周正盯着她膝头,眼角跳得厉害。

她这才惊觉镜面上不知何时爬满血丝般的细纹,像蛛网似的从中心往外蔓延。

她迅速把镜子塞进怀里,摸出块银圆拍在老周手里:“这碗算我请您,天凉了,早点收摊吧。“

老周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挑起担子快步走了。

林小墨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这才摸出怀里的青铜铃。

那是她用墨家祖传的“镇魂铃“改的,外层包了旧红布,此刻正微微发烫只有遇到邪物时,铃身才会发热。

“看来赵阿公的尸变,真不是普通的起尸。“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耳垂上的银坠子。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坠子背面刻着“墨“字,早被磨得只剩个模糊的凹痕。

小时候她总听母亲说,墨家世代守着件“镇邪重宝“,后来家族被妖物灭门,重宝也跟着消失了......

夜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擦过她的裤脚。

林小墨突然站起身,怀里的镜子猛地烫起来,烫得她倒抽冷气。

她慌忙掏出来,就着路灯细看镜背的云雷纹竟泛着幽绿的光,在暮色里像活了般游走。

更让她血液凝固的是,那些纹路中隐约浮现出几个小字:“戊申年,沈氏铸镜,以血饲灵“。

“沈家......“她低声念出这个姓氏,想起今早茶馆外盯梢的人,想起青衫男子匣子里的袁大头,想起张巡捕收走镜子时她故意留下的那道香灰印此刻那印子正随着镜纹的蠕动,慢慢渗出血色。

巷口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惊得林小墨打了个寒颤。

她把镜子重新裹进怀里的红布,系紧了衣襟。

旧城区的地下古玩店该开门了,她记得那里有个白胡子老头,专收些带“老气“的玩意儿。

或许他能看出这镜子的来历,或许......

她低头看了眼怀中小团鼓起的红布,又摸了摸小腿上绑着的牛皮袋里面十二张黄符,最上面那张的朱砂印子,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亮。

“墨家的后人,可没那么容易被吓退。“林小墨对着夜色笑了笑,转身往旧城区方向走去。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蜷缩的蛇,而她怀里的镜子,仍在一下下发烫,仿佛在应和着某个遥远的、来自地底的心跳。

第2章 诡异青铜镜的秘密

旧城区的石板路被夜露浸得发亮,林小墨踩着青石板往前走,怀里的红布团烫得越来越厉害,像是揣了块刚出炉的炭。

她绕过两个醉倒在墙根的黄包车夫,拐进一条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肩的巷子,尽头一扇斑驳的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古月轩“三个字被虫蛀得缺了半角。

门环刚扣响三下,门内就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李掌柜的白胡子在油灯下泛着灰,浑浊的眼珠扫过她怀里的红布,又迅速垂下去,搓着布满老年斑的手道:“林姑娘这么晚来,可是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李伯这话说的,我哪回不是正经买卖?“林小墨踢开脚边一只缺了口的瓷碗,大大咧咧坐在褪色的酸枝木椅上,“就上次您说要收带'老气'的物件,今儿我给您寻着个。“她解开红布,青铜镜的冷光立刻漫出来,在柜台上投下一片青幽幽的影子。

李掌柜的手刚碰到镜面就猛地缩回,指甲盖泛着青白:“这镜子......沾过血。“

“您老眼光毒。“林小墨故意用指节敲了敲镜背,那些蠕动的纹路在灯光下更清晰了,“今早张巡捕房的人还来要,说是凶案现场捡的。

可我瞧着,这纹路不像是普通的青铜镜您老走南闯北见得多,可知道'戊申年,沈氏铸镜'是哪门子讲究?“

李掌柜的喉结动了动,白胡子跟着颤:“这......这镜儿是前儿个有个外乡商人拿来的,说是祖上传的,具体来历我真不清楚。“他低头拨弄算盘,珠子碰撞声格外刺耳,“林姑娘要是信得过我,我给您寻个买家?“

林小墨眯起眼。

李掌柜做了二十年地下买卖,从盗墓贼手里收过西周的玉琮,给军阀太太送过带血沁的扳指,哪会连面镜子的来头都摸不清?

她指尖轻轻叩着牛皮袋,黄符上的朱砂印子烫得她掌心发疼,忽然笑起来:“李伯这是瞧不上我这小本生意?

听说最近有人出大价钱收老物件,我这镜子要是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