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湿情 桑子起来 3001 字 5个月前

我又开始酗酒了,酒精可以麻痹神经。可就在我即将麻木的时候,却意外地收到了桑子的电子信。

翎:

又是好长时间没联系,院子里的蝴蝶花早开败了。你还好吗?

你的电话和手机号码我都有,却一直不敢打。我总觉得,我和你之间,有一层薄雾一样的神圣东西,我怕一碰它就会散了。你也一直没和我联系,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你说的话,我句句都记在了心上。上次表哥出差一回来,我就把你的话全告诉了他。他很震惊,说要好好考虑一段时间。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根本没考虑出个所以然来。

我姨妈临死前躺在血泊之中,拉着我和小安哥的手,一再叮嘱小安哥要带好我,吃再大苦、受再大罪,都必须带好我。亲人们走后,小安哥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眼看我一天天长大,小安哥曾几次提议分床而睡,可我离开他的胸膛就会做恶梦。我12岁上的一天,初潮来临,他终于睡到另一间房去了。也许,就是从那天起,我发现了他对我的爱,也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分房”这件事像个恶魔,把我吞噬了,我整天担忧,恐惧,变得和忧郁症患者差不多。小安哥只好又搬回来,和我睡在一个房间,我才慢慢好了。直到今天,他都没敢再提过“分房”的事。

可是,“共处一室”这个事实,几乎拖垮了我们。两个人近在咫尺,却不能接触,又不能分开!我们两个,就得这么活活被拖死么?爱情,对我们来说,是不是一枚有毒的果子?吃了会毒死,不吃会饿死?难道我们必须被封闭在一个阴暗的王国里?互为氧气,又互为天敌?

小安哥在事业上很理智,可一提起我,他就变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了。他经常说,要给我一个出路,找个爱我的男人,带着我过一辈子。还把他的好朋友黄羽哥带到我面前过。可他这么做,不仅于事无补,又连带着害了黄羽哥,黄羽哥喜欢上我了。

翎,你已经救了我一次命,再来救救我表哥吧!说不定,你真的可以让我们绝处逢生呢。

周六晚上来吧,我和表哥在家等你!

――桑子

我早就告诫过自己,一定要从桑子和穆安之中跳出来,一定!可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我还是跳不出来,也许我和所有的凡人一样,只能与红尘共舞吧。

随着了解的加深,我完全理解了桑子和穆安生死相连的关系。同时,一种不可名状的感伤,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折磨我了。在这种状态之下“帮助”他们,真是对我的胸怀和理智的巨大挑战。

既然我爱桑子,“帮助”他们,也成了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很清楚,让他们坦然相爱,在具体操作上,一定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困难。对于心理医生来说,每个个案,都是一次残酷的挑战。

就在我陷入困境之时,他们书架上的《巴赫传》使我心里一亮。巴赫第一个妻子就是他的堂妹,按说比表兄妹的血缘更近一层。可他们共生了七个孩子。结婚那年,巴赫创作出了著名的《d小调康塔塔和赋格曲》……桑子和穆安都是巴赫的崇拜者,也许巴赫和他堂妹的爱情婚育,可以使他们渐渐释怀?

27

周六晚饭之后,我准时来到了桑子家。

客厅里除了桑子和穆安,还坐着两个男人,神情都很凝重。礼貌地寒喧之后,穆安向我介绍了他们。文雅庄重的那位是黄羽律师,清瘦略显神经质的是诗人九子。接着,穆安也向他们介绍了我。

柠檬黄的灯光,把每张脸都照得很柔和。唱机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古钢琴声,太熟悉了,正是巴赫的传世之作――《赋格的艺术》。小几上的电壶里煮着茶,白色蒸气袅袅溢出,散发着纯正的清香。

穆安递给我一支烟,并给我打着火。他穿了一套银灰色休闲装,脸刮得很干净,皮肤光洁,英挺之气中暗藏着忧郁,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桑子一直像个封闭的王国,竟这么快就接纳你了。”穆安开始和我搭话。

“不,应该说桑子给我开了门,还没让我登堂入室。”我苦笑了一下,“那个王国的主人是你。”

“你说的也有道理。她毕竟是我带大的。”他想了想,露出一丝笑容,“她小时候是个‘见饭愁’,八、九岁还要我喂着吃呢。”

“你是舍不掉桑子了!”我说。

“我也狠心舍过她……”他下意识地看了黄羽一眼。

黄羽有些窘,低下头摆弄打火机。

我望着身边的桑子,她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看来这种场合使她很难堪。

“桑子,你也舍不掉你表哥吧?”我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胳膊上。

“别问这个了……”她乞求地望着我,神情惶恐。

“好,不问。反正我也明白了!”我好言安抚着她。

三个男人的目光都聚在我和桑子身上,有些惶惑,也有些好奇。也许我有点忘情了?让人看起来很不妥?我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我绝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让事情变得节外生枝。

接着,几个人都沉默了,唱片也停止了,客厅里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大家各怀心事,都是不平静的。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心理咨询,我几乎没碰到这么棘手的个案。也许,是我把自己卷进去的缘故吧?

不能再留恋了,我必须从这个泥坑里自拔,是该快刀斩乱麻了。

我长舒一口气,果断地对桑子和穆安说:“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向你们建议,既然不能分,就堂堂正正地合吧!”

“冯医生说得有道理,”九子郑重地说,“分即死,合即生!我们几个作见证人……”

“九子……”穆安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穆安,再这么过下去很危险。”黄羽说,“桑子已经出过一次事了!”

桑子的脸涨得通红,听不下去了,一个人跑到了院子里。室内没有了桑子,紧张的气氛似乎有所松动。

“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我耐心地问穆安。

穆安又点上一支烟,抽了好几口,才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我。

“不用有顾虑,就把我当成心理医生!”我鼓励他。

他咬了咬嘴唇,说道:“我父母去世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我亲妹妹。知道真相时,我尽管已经懂事了,但怎么也做不到把她当表妹看待!”

“听桑子说,你对她有过一次冲动。当时,是什么把你惊醒了?”

“有个很怪的感觉,缠我很多年了――我一对她有冲动,她就会变成了八岁时的样子,瘦小、单薄、失魂落魄。亲人们走后,好长一段时间,夜里我都得抱着那个小身体睡觉,稍一放开,她就哆嗦成一团……”他停顿了一下,低下了头,“我怎么能对我八岁的妹妹施暴啊,那样我还是人吗……”

穆安的话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打击,事态远远比我想象的严重――更危险的不是桑子,而是穆安!桑子的忧郁是外显的,而穆安的则是隐蔽的,如果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我的心情沉重起来,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可只要没有完全绝望,还有一丝疏通的可能,我都应该竭尽全力帮助他们。接着,我把巴赫和他堂妹的故事讲了出来,穆安听得挺震动。

“学学巴赫和他堂妹吧,身心结合!你们没有退路了。”我鼓励地说。

“说不定可以一通百通!”黄羽说,“我和九子都快被你们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