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连凌晨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或许，只是一时之间脑子抽风吧。

“凌晨……”云扬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凌晨微微一怔，轻声应道：“嗯？”

“等我回来……”

凌晨又是一愣，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云扬紧闭的双眸上，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他在说梦话。

不过，即便如此，凌晨还是柔声回道：“好，我等你。”

“别怕，把眼睛闭上。”

这句话犹如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凌晨脑海深处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一段模糊不清、若隐若现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迅速席卷他整个大脑。

那些记忆就像是虚幻的海市蜃楼，无论他如何努力去捕捉，都始终看不真切、抓握不住。

凌晨心里清楚得很，自从三岁那年被坏人掳走之后，他的人生中便缺失了至关重要的一段记忆。

他被抓走后的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甚至怎么被抓走的也想不起来。

家人并不希望他重新回忆起那些痛苦不堪，而他自己也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这段记忆。

但是他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对他说道：“小不点，别怕，把眼睛闭上。”

每当他处在黑暗密闭的空间时，这道稚嫩的声音便会在他耳畔响起：“小不点，别怕，把眼睛闭上。”之后，就是一阵阵痛苦的哀嚎折磨着他，这么多年，他睡觉都不敢关灯。

第36章 猜测

“凌晨！”

凌晨如梦初醒般猛地回过神，迅速端正坐姿：“爸。”

凌志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一下云扬的额头：“感觉还有点烫啊，这孩子生病了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昨晚我们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对了，爸，杨威那件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呀？”

“目前他还在被拘留，先等他拘留结束之后再说吧。”

“要不咱们干脆给杨威一笔钱，让他走得远远的。”

“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像他那样的人，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这次给了钱打发走了，钱花完了他又会来。”

“爸，您似乎对这个杨威相当了解嘛。”

“杨兰的父母重男轻女，他们很溺爱杨威，什么事都让杨兰做，杨威呢？就像个大少爷，什么事不干，让他读书吧，成绩还不好。

杨兰倒是成绩好，但是家里供不起，他们觉得女孩子迟早要嫁人，读那么多书没用，识字就行，所以就把小学读完了。

杨威的初中是在镇上，也是在那儿，他认识了一群小混混，后来干脆不读了，偷了家里的钱去到市里。

他从来没吃过苦，没干过农活，没做过家务，没受过委屈，学历又低，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钱很快就花完了。

后来，他染上了毒品，一直向家里要钱，要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平凡，他爸妈察觉到了不对，反正，就是知道了，但是却瞒着。

那时候，杨兰在外打工，家里一直找各种理由问杨兰要钱，钱全给了杨威，杨兰没钱了，家里也没钱了，就去找亲戚借。

再后来，他买毒品的时候被抓了，这件事彻底瞒不住了，他的父母卖了房子，把他送去解毒，但是出来没多久，又吸上了。”

“等等，房子卖了？”

“杨兰的房子是她老公的，杨兰其实一开始还在帮杨威，觉得他能变好，后来发现，根本不会，再加上父母，年纪大了，挣点钱只能糊口，还是一有钱就给杨威，所以杨兰跑了，换了很多城市，搬了很多次家，甚至每次租房只租三个月，就是为了躲家里，就连结婚，家里都不知道。”

“那杨阿姨的老公知道吗？”

“知道，云煦是警察，杨威基本出现一次就抓一次，后来杨威怕了，就不来了。”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啊？这些事，杨阿姨应该不会到处说吧？”

“我认识云熙。”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忘了。”

凌晨紧紧皱起眉头，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念头一出现便迅速占据他整个脑海。

“难道……我忘掉的只有那一段记忆，云熙是警察，他牺牲，是因为救我，你一资助云扬，帮他转学，让他住进我们家，是因为愧疚吧？

所以，云扬才会对我说，我根本不欠他什么，所以，你从未探望过杨阿姨。”

凌志的脸色随着凌晨话变得愈发阴沉难看，凌晨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去上班了。”凌志冷冷地抛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第37章 懦夫

凌晨急忙喊道：“和我一起被抓的，是不是还有云扬？”

凌志猛地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凌晨，声音颤抖：“你都想起来了？”

凌晨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发懵，耳边嗡嗡作响，凄惨的叫声再次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他的灵魂之中。

“你去上班吧。”凌晨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声音显得有些无力。

凌志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生生拽了回去，他实在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是给予安慰？还是耐心劝解？亦或是悉心开导？

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