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跪了多久，ICU的门再次打开。父亲红着眼睛走出来，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儿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妈说...要见你。"

林一撑着墙壁站起来，膝盖已经失去知觉。

他踉跄着走进ICU，在母亲病床前再次跪下。

"妈..."

林母的嘴唇颤抖着，氧气面罩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她费力地抬起手，林一立刻握住，那双手曾经温暖柔软，现在却冰冷得吓人。

"分...手..."母亲的声音微弱但坚决。

林一摇头，眼泪砸在白色床单上："妈，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答应您..."

"一年..."母亲闭上眼睛，"出国...一年...好好想清楚..."

林父在一旁解释："你妈联系了你导师，伦敦大学有个考古项目，下周就走。"

林一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要送我走？"

"不是送走，"父亲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是给你时间，也给我们时间...接受这件事。"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林一站在台阶上，摸出手机，江淮的未接来电有十七个。

最新一条消息是十分钟前的：【在哪？我过来找你】

林一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回复：【明天见一面吧，机场】

他不敢现在见江淮，怕自己会在那人怀里崩溃。

更怕江淮会用那种眼神看他就像父亲看他的眼神，失望又心疼。

青阳机场。

林一拖着行李箱，不停地看表。

登机手续已经办完，但江淮还没出现。他不断刷新手机，最后一条消息还是自己发的登机口信息。

"林一。"

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

转身时，江淮就站在两米外，穿着黑色大衣，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林一说。

江淮走近，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你妈怎么样了？"

"稳定了。"林一低下头，"我爸照顾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广播开始催促登机，林一深吸一口气："我要去伦敦一年。"

"我知道。"江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爸给我打过电话。"

林一猛地抬头："他跟你说了什么？"

"让我离你远点。"江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像笑的笑，"说你会想明白的。"

"江淮..."

"去吧。"江淮后退一步，"一年而已。"

林一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江淮的反应不对劲，太平静了，仿佛他们只是在讨论天气。

"你不问我为什么答应去吗？"他上前抓住江淮的手臂。

江淮轻轻挣脱："不重要。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

最后的登机广播响起。林一急切地想说清楚，但话到嘴边却变成："等我回来，我们..."

"该登机了。"江淮打断他，眼神飘向远处，"别误机。"

林一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江淮误会了。他以为这是分手，以为自己选择了父母而放弃了他。

"江淮，听我说..."

"再见，林一。"江淮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得像一把出鞘的剑，"照顾好自己。"

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林一盯着舷窗外的云层，手里攥着手机。

他给江淮发了十几条消息，从解释到道歉再到愤怒的质问，最后都石沉大海。

伦敦的冬天阴冷潮湿。

林一把行李扔在公寓地上，立刻给家里报了平安。

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有力气，但一听到他提起江淮就沉默不语。

"妈，我不是来请求您同意的。"林一对着电话说，"我只是想让您知道，这一年我会好好完成项目，但我的心意不会变。"

挂掉电话后，他给江淮发了条消息：【到了】。消息旁边仍然是没有被阅读的小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