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童山长?会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吗?”

徐常侍低垂着脑袋,心里本能的咯噔了一下?,抬起头,面上不带任何?感情,回答道。

“许是不清楚的,不然,也不会令自己?置身于如此难以抉择的阵地。”

这就好比道德之战,任人怎么选,都是错的。

若童山长?不理会这些被凌迟的百姓,那么,以后在民众之间势必会声望大减,难以得人心,毕竟这些百姓再怎么过分?,也是为了他而?出头的!他不管,那未免太令人心寒。

可若童山长?真的为了百姓求情呢?那么,便又陷入了另一种困境中,与?其他暴民们一样,藐视朝廷命官,置法?度于不顾,纵容百姓以下?犯上,作乱惹事,届时?,文?坛与?官场中的人又会如何?评价他呢?

想必会更加抨击严重?,怀疑鄙夷吧?

童启如果真的知情,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因此最大的解释,便是对?方也是被人耍了,才不得不陷入了这种与?君王的猜忌与?对?垒中。

那么,会是谁呢?

徐常侍一边想着,一边为圣上再添了一壶的茶水来。

皇帝本也没有要追问其意见的意思,只是看着那奏折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

半晌后,才冷不丁宣布了两条新的诏令。

其一,是召赵天阙回京城,承认其公主身份,以示天下?。

其二,则是呼唤三皇子回朝,共同商议传位之事。

没错,在辽国战败之后,率领着群臣回到?京都的皇帝,越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日况而?下?,力不从心,于是,便又起了传位给?皇子?,自己?去当太上皇享享清福的心思。

而?他看重?的人,正是三皇子?。

大皇子?性格虽平和,但却没有自己?的意见,再加上常年被胡丞相那群老油条所掌控,大奉朝交给?他,他不放心。

而?老三虽愚钝,不受文?人喜欢,背后却有着童启、华夏书院这种助力。

只要用的好,便不愁这江山难以延续。

他向来是不怀疑童启的忠心的,遗诏里甚至还?留了其与?齐承胤、胡丞相共同担任辅政大臣的信息,可伊川县的事情一发生,他又不禁犹豫起来,怕百年后,等他死了,童启变了心,难以驾驭,那么,便反倒成了一桩祸事。

辗转之间,他勉强想出个法?子?,便是召赵天阙回来。

对?方好歹是皇室的种,怎么也是心向着皇朝的吧?再加上又有着童启关门弟子?的身份在,今后便可以起到?皇室与?童启之间关系的缓冲。

以对?方无比重?视学?生的态度来看,只要有赵天阙存在的一日,童启应该便不会朝着皇室出手。

自觉解决完了这件事,圣上的心情又重?新放了晴,有闲暇时?间,与?贵妃等人继续嬉闹享受了。

而?此刻身在伊川县被放出的童启,则在听闻他不在的时?间内,百姓们闹出的动静后,忍不住太阳穴一阵阵抽疼起来。

好家伙,这便是现?代的极端粉丝打死人,明星到?底要不要道歉,为这种行为道歉赔偿求情的道德难题选择了。

即便他全程不在。

可这些百姓们总归是为了他而?做出的事,惹的祸,不容争辩。

若不救,眼睁睁看着大家去死,那他绝对?过不了心里的这一关,将来也会在其他追随信任的人群中,得到?一个凉薄的评价。

可若是救,向圣上求情,那这个台阶怎么下??

确定不会被当作故意唆使,有谋反之心吗?

不管怎么做,反正都是错的。

旁边的陆无双犹豫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总觉得当时?百姓们情绪那样激动,是有人在人群中故意挑唆的。”

“哦?你看到?人了?”

曹老和潘阆先生忙追问道。

“没有。”他摇摇头,“但那人大冬天戴着一顶草帽,好生奇怪,而?且五官一闪而?过,好像……并非中原人的长?相。”

不是中原的长?相……那便是其他少数民族了。

西夏、契丹、女真……

会是谁出的手呢?

这出手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让童启背个锅,与?圣上互相猜忌,近而?离心吗?

还?是说妄图挑唆朝臣,引起各方的忌惮,将他给?彻底搞下?去呢?

童启沉思着,心里隐隐有了个判断,但如今没有证据,也只能暂时?按下?。

这明显就是冲着他而?来,想避开,也绝无可能。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规规矩矩给?圣上、其他知晓此事的百姓们各自亲手写了一封告罪书,把大多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道歉赔礼,然后,依旧向圣上求了情,希望将涉事的百姓们从凌迟改判为流放起码流放到?环县或者广州,自己?学?生所在的地方。

他相信,那些百姓们并非恶意,冒着抄家砍头的危险,藐视皇恩,只是冲动上头,做出的无心之举罢了。

亦或者,完完全全就是被人做了枪,设了局。

不敢说无辜,却绝对?的罪不致死。

顺带着,他将自己?在牢狱中从各个百姓口中所统计出来的刘县令猖狂弄权的事情,也一并禀告了上去。

以证明是先有压迫,才有的反抗。

若可以的话,他愿意去替百姓们承担此事的后果,自愿辞去华夏书院山长?的位置,将其转给?了柏盛青柏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