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近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徐管事身边的保镖之一才瓮声瓮气道:“为何要对他那么客气?不如……”

他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任何一个城池都有明确规定,修士之间是不准在城中斗殴杀人的。昨日王林横死家中,无疑是当众打了云昕门一个耳光,使得云昕门在这里的负责人大为震怒,发誓要找到凶手。

徐管事与那负责人有点交情,便也答应他如果有什么可疑人物便报告给他。

毫无疑问,余近就是那个“可疑人物”。

但徐管事却不愿真的滩这趟浑水,每次他与余近对视,都有一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恐惧感,直觉告诉自己不要招惹这个人。

更何况那凶手未惊动任何一人便潜入了王林的府邸,并且只靠一把匕首就杀了一个修士……怎么看都是个可怕的人物。

因此无论余近是不是凶手,徐管事都不想得罪了他。

“瞎说什么呢。”徐管事斥责了身边的人,道:“他买了我们的东西,就是我们的客人!居然对客人有这种想法,我们倚剑阁何时成为黑店了?”

完全不在意徐管事的想法,此时的余近早已站在藏锋城外的古道之上,在确定周围没人后,他才进入了戒指中,将刚才买的材料全都交给了麓野。

“嗯,还算不错。”其实这些东西麓野之前早已经借由余近的眼睛检查过,所以他拿到手后只随便看了几样,便挑出枯禅树枝、绛云石等材料放到自己早就画好的圆阵内,道:“好了,把‘那个’也先准备好吧。”

余近就站在他身边,听到他的话,青年一言不发便将手指伸向自己的左眼,竟是直接将左眼珠挖了出来。

那眼珠从眼眶中离开后,颜色便慢慢消失了,变成了一颗半透明的珠子,中央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烟雾在流动。

余近将珠子往地上一抛,便见一阵黑雾升起,那珠子竟变成了一个人!

眼前的是一个成年男子,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俊秀的脸苍白如死人,他双眸紧闭,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此人可不就是那将小渔村杀了个干净的阴阳宗修士!

麓野又从袖中取出一座巴掌大的小鼎来。那小鼎通红,顶部有五个气孔,正在呼呼的往外冒热气。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那小鼎中忽然传出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混蛋!有种你们就杀了我!”

竟是原本这黑衣修士的声音!

麓野虽然长相年幼,修为却是高深莫测,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竟是将他的魂魄与身躯强迫分离了!

这小鼎中仿若沸腾地狱,男人的魂魄被迫困在其中,天天忍受煎熬之苦,如果是他的肉身在此处,怕是早已被融化成了一滩血水。

但他也是硬气,即使如此,也丝毫没有透露出关于炼狱图的任何事。

麓野将小鼎放到了阵法中央,他双手结印,那阵法便瞬间迸发出月白色的光,诸多材料慢慢漂浮起来,被这光芒包裹住,一一飞入小鼎之中。

也因此,小鼎里男人的声音变得更加惨烈起来。

余近对炼器什么的不感兴趣,他已经知道了那阴阳宗的男人叫傅寒君,此时他就站在这男人的肉身旁边,颇为无聊的玩弄着对方细长的手指。

麓野对炼器方面颇有研究,只是此时他炼的不是普通法器,而是修士魂魄,因此花费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傅寒君灵魂的惨叫越来越凄厉,直到后来他终于忍不住求饶,愿意将关于阴阳宗的一切都说出来,只求他们能放过自己。

麓野冷哼一声,道:“呵,等你被炼成宝器,同样也会将一切双手奉上。”

说着,便变本加厉的增强了炼制的火焰。

麓野并不知道他强迫过余近的事,只知道他杀害了余近的亲人,因此对他并不手软。

直到又过了三天三夜,傅寒君的声音才终于微弱下来,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成了!”麓野拍拍手,眉飞色舞地走到法阵中央,将小鼎拿了起来。

打开盖子,刹那间一股刺目霞光从小鼎中射出,等当光芒暗去的时候,便能看见鼎中只有一颗带着红色雾气的半透明珠子躺在其中,与之前余近左眼那枚十分相似。

余近已经拉着傅寒君的肉身走了过来,麓野二话不说,就将那珠子塞入到了傅寒君的口中,并且一下退的老远。

下一秒,傅寒君的肉身就睁开了双眼,他看着余近,安静的冲他跪了下来。

余近咬破自己的右手拇指,用鲜血在他额头上画了一道竖线,竖线红光一闪便消失了,但余近的脑海里却明显能感觉到了另一个生命体的存在。

他让傅寒君抬起手,果然就见对方抬起了手,之后又试验了一些其他动作也是一样。

“太好了,这具傀儡兼炉鼎终于炼制完成!”麓野笑嘻嘻的又走了回来。

余近看着少年,也浮现出几丝笑意,他想要感谢对方,却又觉得有些话说出口太过矫情。

麓野似是没看见他的纠结,只道:“快看看他的效果吧!”

余近点点头,他带着傅寒君离开戒指,然后在脑海中对傅寒君下了一个命令。

男人面无表情的展开了炼狱图,之前孟樱殊留下的封印早就被麓野解开,傅寒君手指几个起落,那图中的小鬼们便消失不见,而小渔村村民的灵魂则慢慢从图中浮现了出来。

那些魂魄早已因为折磨没了生前的意识,一感受到自由,就一个一个遵循本能的离开了。

最后,余近看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

两个老人家相携着缓缓飘起,他们似乎看见了余近,明明已经没有记忆,但他们却还是对着余近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之后才缓缓离去了。

“他们定能投个好胎的。”麓野在意识里安慰他。

余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余近此时正向着淮桑城的方向飞去。

他本来并无可以飞行的灵器,但现在他的周边却有一层黑雾将他裹入其中前行着,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那黑雾的源头竟是他的左眼。

这自然是傅寒君的功劳。男人已经被麓野做成了傀儡,他没有自我意识,只空有肉身和一身魂修本领,只听从余近一个人的安排。而至于之前的炉鼎之说,则只是余近的试验而已。在经过麓野的重新编排以后,《辟情秘录》的威力强了十倍不止,除了与人双修可以增强修为以外,此功法甚至可以强收他人为炉鼎,并能感应炉鼎的方位;若是修为超出炉鼎,还能在炉鼎身上留下一丝神识,可以知道对方是否有反叛之心;若修为超出炉鼎许多,则可在对方眉心上印下鼎印,使炉鼎永不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