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就有精神了。”太一把皇天拎起来,语气充满讥讽:“那扁毛畜生到底有什么好?”
“放手!你不是人!太一!!!”皇天双目通红,努力去掰开太一的手上也是青筋暴起,那双眼睛里澎湃着恨意,恨不得直接将太一生吞了。这还是太一第一次见到皇天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不禁一愣,便被皇天找到机会,狠狠地咬在了手上。
太一下意识把他甩了下去,皇天重重地摔在廊柱上,饶是号称仙界最坚硬的的极星岩都被他的躯体撞出裂纹。
皇天跌落在地,他死死咬住牙硬是没有哼一声,反而努力撑起身子,怨恨地瞪住了太一,好像随时准备再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太一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虎口,又看了一眼宛如野兽一般的皇天,眉头紧锁,道:“仙族的仪态真是让你毁的一点都不剩,果然物以类聚,你终于也沦为畜生了吗?”
太一用完好的那只手在深可见骨的虎口处一抹,那伤口便瞬间消失了,留下的依然是太一那白净有力的手掌。
听见他这句没什么情绪的评语,皇天眼里恨意更甚,他嗤笑一声道:“我若是畜生,那你便是畜生不如!”不等太一训斥,皇天又说:“仙族仪态关我何事?反正无论我如何做,你总是能找到其他的地方挑剔我!我曾经还真的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总不合你的心意,所以我总想再努力一点,我想去迎合你、我想让你高兴。但其实呢?你永远都不会满意!因为在你眼里,我早就不是你的弟弟,而只是一个会和你争权夺利的竞争者!东皇大人,你嫌我碍眼,想除掉我,你尽管来啊!牵扯无辜算什么本事!”
为什么要伤害栖梧,还是那么残忍的做法!太一根本枉为仙族,不,在他设计除掉其他仙人的时候,他就已经不配为仙!
太一显然也有些动怒了,却是生气他的态度:“混账东西,谁准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皇天简直有些气笑了,他感觉自己和太一根本是鸡同鸭讲,也懒得和他多说,干脆学人间的市井无赖:“你又算是老几!我呸!”他干脆啐了一口在地上,看着太一的目光满是鄙夷与怒火。
太一眼底红光忽闪忽现,最后说出口的竟是:“我是你哥哥。”他走过去用力抓着皇天的头发,把他脸朝下狠狠掼在了地上:“你不能这么和我说话。”
“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尽管被太一的力道压制的几乎不能呼吸,鼻骨与牙齿也因为刚才的撞击几乎碎裂,皇天依然一字一顿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你让我感到恶心!”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神魔之怒,却比这恐怖千百倍。太一面无表情,但他的怒意却已经如烈火燎原,殿内的两名天将不受控制地伏地求饶,而百里内的仙宫,所有的魔仙们都因为这怒意而心神俱震,他们的寿元飞速燃烧,口里也不禁溢出鲜血,众人砰、砰、砰地跪趴在地上磕头,一心祈求东皇平息怒火,
皇天和凤祖两人都因为这如刀山火海一般的威势而吐出一大口血,显然伤及内里,但二人都是一声不吭,不让太一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对他的恐惧与示弱。
“好、好!好一对同命鸳鸯!”太一双眸赤红,他不明白,弟弟到底什么时候变了,他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他其实……并不想要他的命啊,一切都是他逼自己的!
皇天对太一来说,自始至终都是继位仙帝的威胁,就算太一原本还想给他一线生机……可皇天实在不知好歹!
不再用孺慕崇敬目光看着自己的皇天,已经不再是他的弟弟!太一眼中杀意凝为实质,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杀了他罢!至于那只畜生……呵,他会将太一的尸身埋在天之涯,再把凤栖梧的尸身剁碎了扔到海之角,定要让他们永生永世不能相见!
就在他要下手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十分尖利的鸟鸣之声,竟是打断了太一杀人之势,随即外面又有不同的鸟鸣声出现,那些声音婉转嘹亮,相互交织成一首动听至极的曲子,其中蕴含着澎湃的灵压,如剑一般劈向了天宫。
“禀东皇!”又有天将急忙赶来,冲太一禀告道:“南天门闯来数百万禽类妖族,已将东军斩杀,现在正往主殿而来!”
太一转过头,冷冷盯住凤祖。
只见那男人缓缓站起身,唇角勾起一个挑衅的笑容。百年前,皇天失去踪迹,凤祖在这天地之间竟找不到他留的任何痕迹,作为妖族,他并没有资格上须弥山,因此即使被太一抓住百般折磨,他也都硬抗了下来,只为了得到皇天的消息。
尽管太一不止一次告诉他,皇天早已被杀死,他却始终不信。因为太一并不知道,早在当年他们二人结为伴侣之时,两人就已经交换了心上骨。这块骨头长在心脏前面,最坚硬也最柔软。当长在原主人身上时,这便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骨头,而当伴侣施法互相交换以后,这块骨头就完全不一样了:外人即使用剑也无法将它刺穿,因为它比世界最好的陨铁都要坚硬;但若是被心上骨的主人触碰,这里则会变成最脆弱的一团,伴侣即使只用一根芦苇,都可以瞬间刺穿他的心脏。
他们二人早已给了对方这世间最强大的护盾,和最明显的命门。
若是其中一方死亡,伴侣心上的这块骨头也会随之碎裂,从此剩下的人心门大开,就算再弱小的敌人只要趁其不备,也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互相交换心上骨,是将自己的性命心甘情愿交于对方手中,也是同生共死至死不渝的誓言,皇天当年其实并不愿意做这种仪式,他知道凤栖梧性子自由自在,他不想禁锢对方,可架不住凤栖梧强烈要求,而且他也明说过,其实这是他的私心,他想要束缚皇天。
“你是天界之神,而我只是凡间一只凤妖。”那时凤祖紧紧揽住皇天,仿佛怕怀里的人下一秒就会不见一般:“鸟儿竟自不量力的想要独占天空,除心上骨之外,我实在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将你困在我身边……请原谅我的自私吧。”
也是那时候皇天才知道,这个仿佛总是傲睨万物的凤祖,竟然也会有……自卑的情绪,而且还是因为自己,这让皇天心痛不已,又怎么会拒绝他的要求?
因此两人交换了心上骨,从此生死相依。也因为这块骨头,让凤栖梧知道皇天一直没死,也成为他遭受酷刑依然能坚持下去的动力。
即使已经不能视物,凤栖梧的目光依然落在了太一的脸上,他轻轻阖动嘴唇,用口型说道:“你·真·可·悲。”
他其实早已经发现了,太一对皇天那过火的控制欲到底是什么,可惜连太一自己竟也分辨不清,而他永远都不会提醒他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红尘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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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如同火烧云一般,大批凤凰的到来使得整个天空都被映照成了金红色,而在他们之后,便是青蓝色的孔雀与苍鸾,还有鹏鸟、三足乌等神鸟,如大军一般降临于天宫。
凤凰乃是百鸟之王,妖族里其他种族不说,起码鸟类们都是极为听从凤栖梧命令的,以他马首是瞻。这些妖族在天宫附近已经蛰伏了许久,直到刚才听到凤祖的传音,这才冲上了凌霄宝殿。
然后一切都似乎暂停了,凤祖身后是无边无尽的妖族神鸟,太一则身后是整齐肃杀的天兵天将,两人眼里俱是对对方的恨意,手上更是施展了最强的法术攻向对方,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眼前的一切便如同画卷一般在余烬面前静止不动了。
余烬看见皇天的灵魂渐渐从“自己”的身上剥离开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余烬眼神下意识地去看那尽管狼狈却充满战意的凤祖,他心底仿佛有细小的针在扎一般,余烬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或许和公孙渺有什么关系。
“之后……就是一场耗时千年的大战。从本来是栖梧和东皇的战斗,渐渐演化成了妖族和仙族的对抗,之后魔族也加入了进来。不过这场战役历时太长,已经难以简单的以是非对错来区分两个阵营,至于战斗的结果,想必在后世的传说里已经说明了……是叫‘斩仙劫’,对吗?”
皇天缓缓地走到了凤祖身边,以灵体抚摸着对方的脸。他不能用肉身那么做,因为这一方天地是属于他自己的记忆,他可以调整记忆流逝的速度,却不可以做出当时记忆里没有做过的事情,他只能用灵魂小心的靠近凤祖,如泡影般与许久不见的爱人拥抱。
“传说里是父帝出现打败了东皇,其实不是的。父帝是真的归墟了,他是最早出现寿元衰竭的仙人,并且决定还命于天,只是他太信任东皇……因此没有来得及和我见最后一面。我与父帝一样,也认为这条性命既然诞生于天地,便应当归还于天地,这也许就是东皇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吧。”
“其实我也能理解他的想法,想活下去并不是什么错啊。”皇天叹了口气,他与凤祖拉开了距离,只遥遥看了一眼太一,便把目光收了回来:“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极端,我与他的仇恨不共戴天。况且……父帝的确是把天地令交给了我,我们的立场注定不一样。”
皇天轻轻挥手,在余烬周边的景象如走马灯一般快速前进,直到停在了一个充满混乱的战场上,无数仙人、魔神、妖魔战在一起,地上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坑,天空上则是数不清的绚烂法术,仿佛烟花一般。只是如同刚才一样,眼前这画面也是定住的。
余烬低下头,就发现自己也漂浮在半空,而他身前是受了重伤却依然战斗着的凤祖。凤祖之前在太一手下受过的磋磨已经好转许多,尽管脸上依然有疤痕,却没有那般可怖,翅膀也已经痊愈,如今伸展在他的身后,想必现在离刚才在大殿上的对峙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
余烬还看见了已经成年了的麓野,他与身边的七彩麒麟一道,正在远处战斗着,可东皇太一却不知道在哪里。
余烬目光微闪,努力将视线从他们二人身上移开,便看见了他们身后数不清的人族修士,也正往这里赶来。
“魔神靠收割人类修士的性命来获取灵力,把人类当做食物,却最终被反噬。对魔神来说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罢了,他们不过是没有及时去‘收割’灵力,人类修士却已经修至大乘,并向魔神开战。而我们剩下的仙人虽然少,但有了人族修士和妖族的帮助,总算能够与东皇抗衡。”
“只是东皇……他的极限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说着,皇天指着天空,余烬抬起头,就看到远处须弥山旁边的天空中竟然有一个大洞,洞的另一边漆黑一片,天上正有一个蛇尾人身的绝美女子举着五彩的巨石往洞口飞去。
“东皇他……因为接连不断的吞噬他人灵力,已经逐渐失去了理性,不止人间界,整个三界都因为这场战斗而被牵连其中,甚至,连天之涯都被他打穿了。”说到这里,皇天不禁苦笑了一下:“他掌管这个世界的时间与空间,当时整个三界,几乎都要因此崩溃。”
皇天说着漂浮在凤祖身边,继续道:“而我的身体,其实就是天地令的一部分。当年先有天地令,后来经过百年,才有了被天地凝结成实体的我,说到底,其实我才是天地令才对。只是哥……只是东皇并不知道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