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余烬现在扮作岑蜂的模样,从骨到肉完全不同,连魔剑都看不出他的破绽,更别提是黎判了。

“有两位道尊大驾光临,我们真言门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真言门的代理门主名唤王博笃,是一个看上去老老实实的青年人,平时和人说话就比较畏缩,此时他一开口,众多真言门的弟子都露出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说起来王博笃也是赶鸭子上架,他原本是真言门下言灵殿的殿主,阴阳宗三门十殿,他排倒数第二,本来就是个与世无争的懦弱性子,谁知道这几年真言门犯了什么冲,先是其治下第十殿的殿主傅飞子意外身亡,后来真言门门主傅寒君前去处理,竟然也落得个道死身消的下场。

三门中,本身真言门就是实力最弱的,另两门异魂门、演命门,都各掌管四殿,只有真言门掌管两殿,可见其地位。而现在真言门三个管事的一下死了俩,王博笃身上一下子就压下了重担。

傅诗妍本来就和傅寒君有龃龉,如今真言门如此,她已经有和异魂门门主一起将其瓜分了的意思。

王博笃不是不知道这些,但越是知道他在遇见事情的时候就越是紧张,也越容易留下把柄。

傅诗妍在他们身后冷笑一声,这个废物,如果不是义父现在心思还不明朗,她早就将真言门拆了。

她与傅飞子、傅寒君都是阴阳宗宗主的义子,只是对于废除真言门的事,宗主始终没有明确表态,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门主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只有孟樱殊自始至终表情不变,依旧那么温柔亲善:“倒是我突然打扰,相当抱歉。只是傅飞子……生前是我的至交好友,既然来到阴阳宗,我便情不自禁,想来故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还真是个情深义重的好人啊!

在众人心里那么想的时候,只有清楚他本来面目的余烬心里冷笑一声,暗道孟樱殊果然没变,还是那么虚伪!

只是余烬不知道,这傅飞子就是曾经给孟樱殊下了言咒、却又被他转嫁给自己的人,之后更是死在了孟樱殊的手上,不然余烬非得大笑着赞叹孟樱殊一声,好一张脸皮!

阴阳宗宗主暂时闭关,还有十几天才会出关,孟樱殊架不住傅诗妍的磨人功夫,只能答应在阴阳宗暂时落脚,等拜见过宗主再离开。不过,孟樱殊借口怀念故人,所以最后住在了真言门,打翻了傅诗妍的如意算盘,暂时摆脱了她的纠缠。

但事实上,孟樱殊若真想要离开,那是谁也拦不住的,可现在他却顺水推舟的留下了,自然是有他的目的。

孟樱殊虽然修的是无情道,但不代表他是彻底的无欲无求,相反,当年傅飞子对他的冒犯,他一直记在心里。

傅飞子曾经是他的好友,孟樱殊早就打算有朝一日杀他正道,却没想到傅飞子却对他怀揣着那种心思,导致知道真相的孟樱殊心里反感不已,又怎能把他当做朋友?所以杀了他以后修为几乎没有增长,白白浪费他这么多年与对方推杯换盏的时间。

更有那傅寒君……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告知余烬真相,又毁了他的气海,自己又何故那么早就将爱徒逼上死路?

想到余烬,孟樱殊的心脏又是一阵抽疼,但他只当是心痛自己多年布置毁于一旦,因此对阴阳宗感官更差了。

如果不是因为至真道人跟在他身边,他早就在最初来到阴阳宗的时候,就将这地方夷为平地。

第一百零七章 献祭品

第一百零七章 献祭 ≦管李31⒐85479 94 ≦品

黎判被离琴安置在最偏远的院落里。

他的身份普通人里知道的不多,加上他现在一心求死,孟樱殊也不怕他逃跑,于是在强迫喂了他一颗灵丹续命以后,孟樱殊也就不再管他了。

毕竟看见他就会想起余烬,实在心烦。

黎判现在这种情况,只有魔剑的剑灵黎判懒得起名,又不愿意叫它曾经的名字,便让它与剑同名,现在都唤为饮血只有它十分担忧。

饮血剑的来历不凡,据传说它曾是古代魔修大能的佩剑,后来那魔修在仙魔大战中死去,饮血剑便与他的尸首俱埋葬于在山谷。如今魔修的尸首已经归于天地,而饮血剑却靠着万年的滋养渐渐有了神智,一旦它出世,就定然是个祸害。

可惜它时运不济,就在要出关的时候,竟被醉欢宗的老祖宗、也就是罗天仙尊发现,当场出手镇压,并集结天地之力,将它困于醉欢宗后山。

罗天仙尊不愧被称之为天道下第一人,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斩仙劫彻底毁了修士成仙的道路,恐怕这位仙尊早就真正的羽化登仙了。

那一战后,饮血剑身受重伤实力大损,被罗天仙尊以一铜鼎镇压在后山百年,直到一剑宗得到消息,派遣当时最有天赋的弟子黎判潜入醉欢宗,寻找这柄魔剑的存在,才又重新唤醒了饮血剑。

毕竟纵然饮血剑是柄魔剑,却依然是一把可遇不可求的神兵利器,作为剑修的西山老祖自然不想错过。

可黎判当时虽然天资卓越,又隐藏了修为,但也只是筑基期巅峰而已,虽然他听从师尊西山老祖的话,找到了饮血剑,并按照老祖吩咐的手段带走了它,但依然被饮血剑反噬。

最终黎判靠着自己的手段和能力活了下来,可还是被吞了一魂一魄,照理说,他的结局只能是成为饮血剑的附庸,被它鸠占鹊巢,但饶是活了这么久的饮血也没想到,结局竟完全相反。

“不行……不……行……”当年也只有二十出头的黎判声音嘶哑的喃喃着:“我想见他……我得见他……”

他全身上下都是血污,饮血剑插在他的腹部,从剑身蔓延出许多细密的丝状物,如同是红色的血管,紧紧扒在黎判的血肉里,就像是需要养分的大树,将黎判的肉体当做了土壤。

从骨髓到神经,每一处都跟百万只针扎一般疼痛,更仿佛有无数的针在血液里游走一般,普通人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但让饮血惊讶的是,黎判也不知道有什么信念,竟然每每到最后关头,都硬撑了下来。

不止如此,黎判最后居然真的凭借这份毅力回到了一剑宗,连西山老祖都亲身前往黎判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书意宗的妙德仙尊虽然也时常出现在人前,但那不过是他的一具法外分身罢了,真身依旧闭关修炼,由此可见西山老祖对黎判的重视。

“你们先出去!”当时西山老祖将其他弟子长老撵了出去,只自己一人看着榻上被饮血剑折磨的瘦如枯槁的青年。

“师尊……”黎判看见他,那双总有些邪气的双眼中也多了几分孩子般的信赖。

他希望师尊能够救他,他不想就这么死了,他还想去见那个人……

“住口。”西山老祖是个看面相就十分严厉的老者,他用灵力查探了黎判的身体内部,当下眉头就皱了起来。

黎判的情况太不好了,即使救回来,一身修为也是白费,他身上所有经脉尽毁,比当年余烬被傅寒君毁了气海还要严重百倍。

眼见这么多年一剑宗最耀眼的启明星即将陨落,西山老祖显然也无法接受这个结局,但奇怪的是,比起悲痛,这个老人更多的竟然是愤怒。

西山老祖压低声音道:“你居然回来了。”

黎判因为疼痛而有些恍惚,但他没漏过西山老祖话里的含义。

“师尊……咳咳,不想我回来吧?”黎判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眼中那种孩童般的光亮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西山老祖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这个平时最得意的徒弟,道:“那你还出现在我面前?”

黎判努力遏制住自己因为疼痛而泄露出来的呻吟,他勾勾嘴角,道:“我和你,做笔买卖,怎么样?”

黎判年龄不大,平时狂傲,但不代表他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虽然他不知道师尊想杀他的原因,可自己作为祭品献祭给魔剑的事,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如果不是他有能够抑制魔剑的手段,那他现在便只是一个傀儡躯壳,成为盛放魔剑剑灵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