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公主点点头：“不错，喻黎确实聪明，可惜，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让白月走，那就顺着他的意。不过，为了快速到达越北，选择就近的山路应该不为过吧？”

叶沉眠瞬间就明白了祁阳公主的意思，梅雨季节就快到了，到时候山路滑坡，大军行军受阻，速度跟不上，滞留山间，再受个天灾人祸什么的，三十万大军的去向，就不受控制了。

“我明白了。”

“叶丞相，我可是有件事情要吩咐你去做的。”

叶沉眠收起那把封雪用过后来就扔在这里的匕首，问祁阳：“请吩咐。”

圣旨说让立即行军，白月一刻也没有在新兵营多呆。临走的时候吩咐新兵们立即整装，随后跟着他上路。

封雪早就想到了要上战场这一步，不过没想过这么快，三个月训练时间还没有到。相比于徐明福的乐观兴奋，阿琼兮倒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雪，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封雪一愣，阿琼兮向来很少用那种求人的态度来跟她讲话。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如果，我是说如果，白月将军遇上危险的话，你会不会救他？”

封雪下意识的回答就是“当然要救”，不过看着阿琼兮期待的眼神忽然开口说：“他上次算计我的仇我还没报呢。即便要救，也得报仇之后再救。不过，他手下有那么多兵，怎么可能轮到我来救呢，你想多了。”

阿琼兮说不上失望还是高兴的表情，自嘲的笑了一声：“你说的是。不过阿雪，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我在你身边。”

“那你是救还是不救？”

“不救。因为……四年前就是他带的兵灭的布希国，我父王和母妃都是死在他的手里。”

封雪只知道阿琼兮被灭国，却从来没听她讲过这件事。心里一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白月是她的仇人，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可她居然陪着她，在白月的眼皮子底下一起训练了这么久。这对于阿琼兮来说，会是一种多么巨大的折磨？而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更可怕的是，阿琼兮一点异常都没有表现出来，她看到的，是永远平静的阿琼兮。

封雪正在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忽然拿出叶沉眠给的那个哨子，吹了一下。那个戴着桃木面具浑身严重烧伤的无盐几乎立刻就现身在帐篷里。封雪吩咐他一些事情之后，然后收拾好东西跟新兵们一起出发。

三十万的大军，从山坡上看，光是营帐就密密麻麻看不到头，天色未晚，各种不同的兵种，步兵骑兵车兵们都在进行操练，一举一动，一声呐喊，都士气震天。

封雪吸了口气。或许，她即将面临的，是与前世不一样的杀戮。

大军出发的时候，皇上派了一队监军随行，而监军的首领，居然是叶沉眠。

封雪远远的见到叶沉眠的时候，心想，皇帝的悲哀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你信任的人会在什么时刻背叛你。

☆、第六十章 崩塌

折戟山是南越境内第二大山脉，当然，这是从山体高度上来讲，从占地面积上来说，山体绵延十万里，全部都被古老的密林覆盖，传言前朝曾有一直常胜军队在班师回朝时，因为圣命紧急所以穿山而过，却在折戟山脉全军覆没，有人亲眼见将士们进入，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出来，那些都是历经沙场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连他们都走不出折戟山，可以想见这深山密林里有多么恐怖。自那以后，折戟山也被人称为死亡山脉。再无人敢随随便便踏入一步。

而现如今，白月所带这三十万人马，即将从折戟山腹地经过。

士兵们都听说过折戟山的传闻，每次前往越北的征途都是绕道而行，这一次，因为前线战事吃紧，将军决定从折戟山过，这对于每一位士兵来说，都是一个挑战。白月带出来的兵，从来没有胆小怕事之辈。所以，他只是稍加动员，那些士兵们就都昂首挺胸进去了。

封雪却不在那三十万大军当中。她并不知道祁阳公主的计划，甚至不知道折戟山的传说，所以白月吩咐她做事的时候，她并不怀疑有他，很坚定的走了。

白月将新兵营两百人编成一支小分队，任命封雪为负责人，从原先的大道上直奔越北。意图很明显，如果封雪到了越北之后，白月的大军还没到来，那就是出问题了。留下新兵营，为的就是到时候给皇帝传个话。

封雪心想，这么明目张胆的计划白月都敢使出来，可见祁阳公主确实胆大包天。还有一点，叶沉眠作为监军使臣身份跟着行军，到了折戟山却没有阻止，那么，他到底站在哪个队里，可就若隐若现了。

一个半月之后，已是夏末，封雪带着两百人的新兵和白月的手令风尘仆仆的到达越北关口。

白月的大军果然没有来。

卡口的将士们在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之后快速的将他们迎入城内。

城内的百姓人人惶惶不安，见到封雪带兵来之后一下子高兴起来，呼喊着：“白将军来了！白将军来了！”可是在见到封雪身后的两百人入了城之后再也没有大军进城的迹象不由得失声痛哭：“白将军没有来……我们要死了……要死了……”

封雪见过满目疮痍的景象，可是跟眼前鲜血淋漓满目残肢断臂血肉纷飞的景象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有一个参将在她耳边提醒：“大人，这城，快守不住了，守城的周将军五日前被梁军射杀……兄弟们大多战死，这里，已经守不住了……”

封雪深吸一口气，问：“现在还剩多少人？”

“不到一万。”

“敌军有多少人？”

“十五万。”

天！

封雪身后响起了一阵阵抽气声。一万对十五万，这是多么大的悬殊？！更何况敌军兵强马壮，而越军已经被滋扰的弱不禁风了！

封雪跟阿琼兮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失望。

祁阳公主明知白月大军不来，越北冒着失守的风险，却还是将大军留在了折戟山。看样子，梁军里面定有她的人暗通曲款。

而她这一队两百人的新兵被派到这里来，完全就是送死。

不管怎么说，人来了，掉头就走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封雪在那名参将的协助下暂时将新兵们安置下来。

新兵们没有上过战场，但进城的时候同样看到了满目萧条的景象，所以气氛相当的不乐观。封雪私下里问阿琼兮，问她对现在这种情况有什么看法。

阿琼兮表现出了破天荒的冷漠：“反正我又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不会真的为了这个国家豁出性命。”

封雪内心的归属感真是一点都不强烈，相比于阿琼兮终于散发出来的恨意，她一点都不能感同身受。她没有上过战场，也不可能真的神勇的带着一万人打败十五万人，更何况，既然是祁阳的计策，必然还有后招，所以，封雪来的这段时间，做的最多的就是安抚人心，围剿梁军小范围的滋扰。然后静静等待。

在这一片荒凉，黄沙倒卷，漫天飞舞的边塞，封雪时常想，前世，她除了是个受人差遣的杀人工具之外，并没有多少思想，以至于今生被人欺负狠了竟然想的还是独善其身。在别人眼里，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谓，而在她自己眼里，同样的是不在乎。说不清为什么。

就连感情方面，叶沉眠口口声声表达深情，却从来没有真正给过她一次温暖，时间久了，她竟然也能忘了。还有和真，初来乍到时第一次给过她温暖的那个女子，她有多久没有想起过她了？

这种性格，注定她不能在异世好好的生存下去。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当初爆炸的那艘油轮将姐姐凤羽也送了过来，那该多好。可惜，她亲眼见到了直升飞机将她接走了。

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终于接到了密信，让封雪带着仅存的一万人马后撤，撤到三百里之外的合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