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现在为何还盯着我看?”凌琛上半身裹着的里衣本就单薄,此刻被水浸湿,贴合在他的身上。布料下的肌肉起伏,遒劲有型。凌琛看着袁芝瑶羞红的脸,和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突然玩心起,对她揶揄着。
“阿瑶……我……”袁芝瑶不知如何是好,跺了跺脚转过身,“阿瑶不是有意的,阿瑶对凌侍郎绝无半点不该有的心思,侍郎莫要恼。”
直到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袁芝瑶才后知后觉,凌侍郎拿自己开玩笑呢。
“侍郎欺负人!”袁芝瑶转头,却对上凌琛满含笑意的双眼。眼尾微微下垂,嘴角勾起,目光柔和,蒸腾的水气熏得他面带潮红。
“侍郎笑起来真好看,该多笑笑的。”
凌琛的笑容僵在脸上。自己在笑吗?有多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你到外间等我吧,不用服侍沐浴。”凌琛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
待二人皆洗漱完毕,天色已晚。
凌琛觉得自己的身上还弥漫着刚才净室里的花果香,就好像阿瑶近在眼前一样。他看向袁芝瑶躺着的方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李大被谋害,凶手还在逍遥,一个人待着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若是再像今日这般寻不到她,凌琛觉得自己会疯掉。
以后晚上便宿在自己房中吧。白日里,凌琛决定让徐二陪着袁芝瑶,总好过孤身一人。
这一夜,袁芝瑶睡得及其安稳,醒来时对上不远处床上眯着的一双狭长凤眼,凌琛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醒了?”
袁芝瑶一个激灵钻进被窝里,脑子才逐渐清明,想起自己正躺在凌琛的厢房内。
帮着凌琛洗漱更衣完毕,袁芝瑶问道:“侍郎今日可是去处理环城桥一事?可有阿瑶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凌琛沉默片刻,“顾好命格堂便好。还有,命格堂只有你一人,生意顾不过来,想办法让徐二跟着你一块儿。徐二这个人机灵,等刘祥上钩后,若我们没办法一同进府,还有徐二在。”
袁芝瑶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和徐二说的。”
今日尚早,袁芝瑶便没着急往命格堂去。她拾掇妥当,往徐二家走去。
“袁娘子来了。可是那东西……”徐二在见到袁芝瑶后,急切地问道。他想知道凌侍郎是否已经参透那布帛上的画作是什么意思了。
袁芝瑶微微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她拉住徐二的衣袖往屋里去,才说道:“侍郎让我告诉你,那东西是个祸害,千万不要让人知晓你见过。李大的死不是个意外,现在朝廷来的那些个大官,已经有好几位知晓了此事,但由于牵扯过多,不宜宣扬。”
徐二握紧了拳头,他的眼眶泛红,“到底是谁要他的命?李大不过想多挣点钱过好日子,就这样也被人容不下吗?”
袁芝瑶叹了口气,她轻轻地拍了拍小郎君削瘦的肩膀,安慰道:“有些事日后与你细说。你只需相信,凌侍郎他们会暗中处理的,定会给李大一个交代。”
“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我在东坊开了个算命的铺子,你可愿意随我一同经营?一来这铺子不单单是个算命铺那么简单,可能关系到找出杀害李大的罪魁祸首一事。现在铺中缺人手,你是个机灵的,我想雇了你。二来,你见过那个东西,我担心害了李大的人会来找你,你与我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徐二想也没想便答应了,能找出杀害李大的罪魁祸首,做什么他都愿意。县衙那边的活计,也好解释,就说见到自己的好兄弟李大死于意外,害怕了。又见着袁娘子的命格堂生意兴隆,比干粗活轻松挣钱不少,便想试一试。
袁芝瑶离开后,径直往命格堂去。
今日天气晴朗,夏末的气候有了一丝凉爽,东坊的街面上多了好多出门游玩的人。
蜀城的重建修缮在稳步进行着,虚高的市价也在各官吏的控制下逐渐恢复了正常。蜀城眼见着一天天越来越好了。无人在意一个小百姓死在了环城河中,李大的死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波涛汹涌的河水中,没有激起一丝的水花。
命格堂一开门,便陆续有人前来求签算卦。袁芝瑶又是忙得坐在那个位置上便未曾挪动过一下。
日上三竿,铺子外逐渐喧闹起来,不远处有小娘子婉转的说话声、嬉笑声传来,如黄莺啼唱,如银铃作响。她们一路走来,便带来一路的脂粉香,引得路人驻足观望。
行人纷纷猜测,这是哪里来的一群小娘子,生得妖媚,穿着富贵,举手抬足皆雅致。
只见那群小娘子忽然在命格堂前止步,往里看了一眼,都纷纷噤了声。
袁芝瑶没太在意发生的一切,她正笑盈盈地给一娇羞小娘子算着姻缘,“小娘子近日有正桃花将至,自然能遇到如意郎君。”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说了句,“小娘子当心你的如意郎君被这狐狸精给勾走了魂魄。”
第17章
纵然这群小娘子美艳动人,在袁芝瑶听到声音抬头的刹那,她那张绝色的脸却衬得其他小娘子黯然无光、索然无味。
来的这群娘子,打头的袁芝瑶见过,是杜员外的妾李氏。她生得弱柳扶风、清丽雅致,但说出来的话却粗俗不堪,衬得这一张脸也面目可憎了起来。
袁芝瑶收起笑脸,对着算卦的小娘子福了福身,抱歉道:“今日扰了潘娘子的雅兴,还请见谅。阿瑶有些私事要处理,这一卦送给潘娘子,请移步吧。”
潘娘子离开时,李氏不忘指着袁芝瑶对潘娘子说:“别信她,就是个狐狸精!”
袁芝瑶深吸一口气,忍住满腔的怒火,冷冷开口道:“李娘子对阿瑶似有些误会,那日既然杜员外已经解释清楚了,李娘子为何还揪着阿瑶不放?”
“哟,一个小小的婢子这口气倒是和她主子学了八分像。”李氏掩着嘴轻笑,跟着她的另外几个小娘子也纷纷附和。
“听闻凌侍郎第一日到蜀城便将你收为婢子。那永乐城一府的御赐婢子,他正眼都不瞧,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你?定是袁娘子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吧?我警告你,可别对我家老爷使什么花招!”
袁芝瑶不解,自己与这李氏毫无交集,为何每次见到自己都要如此污蔑诋毁?难不成她将自己想成了假想敌?也不看看,杜员外有哪点能吸引自己的地方。
“侍郎心善,见阿瑶孤身一人可怜,才将我收为婢子。你们堂堂朝廷命官妾室,怎会如此口不择言?若是杜员外知晓,该当如何?”
袁芝瑶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若是放在以前,她兴许眉眼低垂忍气吞声过了便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许是跟着凌侍郎几人沾染了点气势,又许是自己这命格堂生意兴隆让自己自信了许多,话多了起来,也有了底气。
“大胆!你既知晓我们是朝廷命官妾室,还敢对我们如此不敬?看我今日不砸了你这小小铺子!”李氏面目狰狞,不由分说伸手便要将铺内陈列的书籍和纸笔扫落在地。
“算算时间,老爷快到了。”一个轻柔悠扬的声音响起,李氏抬在半空的手顿住,眼睛转了几转,终是放下。
袁芝瑶朝声音的主人看去,那小娘子也跟在李氏的身后,可看起来却与其他人不同。她面若冰霜,背脊挺拔,不动声色与另外几人保持着距离。
“柳琴儿,怎么?不装清高了?以往不都叫的杜员外,今日怎喊上老爷了?我看你就是装装样子,欲拒还迎的,心里巴不得早日做了老爷的妾吧?”李氏的脸上又恢复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那不如回去做乐伶。袁娘子,反正闲来无事,不如给我算一卦吧。”柳琴儿自顾自地走到袁芝瑶跟前坐下,看也不看李氏一眼。
袁芝瑶看着这唤柳琴儿的小娘子款款走来坐下,一步一生莲的样子煞是好看。听李氏这话的意思,柳琴儿并非杜员外的妾室,而是个乐伶。果不其然,她的手指尖有一些细微的伤痕,掌心似有点陈年的老茧。而声音又空灵悠扬,想是有一副好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