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比潇潇大上一些,当初怀上了害喜严重,我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便没与你说。等想说的时候,你却……”
“平湘给他们找了个先生,这会儿在读书呢。你下回来,将潇潇带来,我想见见她,宁远和宁毅定也会喜欢她的!”
二人又恢复了过去的无话不谈。
*
乐燕帝回到宫中,休养了一两日,便开始着手查办宋安堂一案。
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击垮宋安堂的不是老三手中的证据,也不是那些“猢狲”手中的东西,而是那个他弃之敝履、但又不得不借助她背后权势的正妻顾湘。
这日,凌琛在府上尚未离开,青松来报,说是宋安堂之妻顾湘求见。
凌琛觉得奇怪,一来自己与顾氏并无交集,二来顾氏与宋安堂中间夹杂着一个宋妍,早已没有了感情,她来总不会是为宋安堂求情的吧?
凌琛来到正厅,便见到一个憔悴的妇人斜靠在椅子上,不时地咳嗽几声。
“宋夫人。”凌琛说道:“在下凌琛,不知宋夫人今日来,所为何事?”
顾湘虚弱地回道:“凌侍郎,我今日来,是来帮你的。”说罢,朝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便见那婢女打开桌上放着的一个食盒。
凌琛疑惑,也不知这食盒里装着什么,难不成是来送吃的?
这食盒里哪里是什么吃食,而是一沓沓的手稿。还有宋安堂亲手雕刻的印章,在自己名字后附上了六芒星图标。
“请凌侍郎过目。这些便是宋安堂这几年筹划那些事情时写的手稿。他这个人做事计划缜密,可是年纪大了记性有些差,便听从我的建议,将脑子里的想法和计划都写了下来。里面详细到时辰、地点、谁做什么,都有记录。本来,每完成一个计划,他便会让我烧毁掉这些东西,只可惜,我并没有照做。我也没想到,他竟从未怀疑过我。”
“还有这个印章,这个记号凌侍郎可熟悉?这印章本是宋安堂随身携带的,也许此次前往泉城太过匆忙,竟是落在了家中。也许,冥冥之中,老天都在帮我。”
顾湘说罢,苦笑一声,“今日,我将这些东西都交于你,你尽管呈给圣上。宋安堂他别想再翻身!至于我自己,明明知晓他犯下的事,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罪有应得,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凌琛挑了挑眉,他接过那个婢女手中的食盒,大致翻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每一个计划都写得如此详实,都与事实吻合。难怪这么多年,宋安堂都没有露出一丝蛛丝马迹。
如此缜密聪慧之人,只可惜,将心思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凌琛叹了一口气,谢过顾湘。
就在顾湘起身要离开之际,凌琛问道:“凌某冒昧问一句,宋夫人为何如今想通了,愿意将这些东西交给我?”
顾湘看着远方初升的朝阳,脸上的情绪看不真切。
过了半晌,她缓缓开口,“我曾经爱过他。只是到现在,我才明白,不是因为我老了,不是因为我生不出子嗣,他才开始嫌恶我,开始宠幸宋妍的。而是,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只爱他自己。不能再纵容他这样下去了,那些因为他冤死的百姓和官员,该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顾湘低下头,侧过脸福了福身,缓步离开。
顾湘手里的东西对宋安堂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他再如何巧舌如簧,再如何辩解,再如何将罪责推到他人头上,都再也赢不回乐燕帝的信任了。
而他麾下曾经效忠于他的那些人,也都纷纷倒戈,该认罪的认罪,该拿出来的证据都纷纷拿了出来。
如此种种,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宋安堂,他便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这十几年,他不断通过权势、钱财和女人,笼络各方势力。他想搭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王国,在他的王国里,除了他自己,其他人的命不过草芥。
柳宗的案子也终于得到了翻案,当初是宋安堂麾下老四参与的此事,他在泉城时便早已被乐燕帝随行的暗卫活捉。
起初他一直闭口不谈,直到如今亲口承认当年肃北饥荒,掉包占城稻一事,便是宋安堂规划,指派自己与蒋涛、江峰还有何竣沆瀣一气,共同实施的。从中得来的万两黄金白银,大部分都入了宋安堂的口袋。
除此之外,过去蜀城基建一事、泉城船运一事、顾浩然顾尚书全家遭灭门一事,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而宋安堂身边那个跟了他的宋妍,也难逃死罪。
第93章
宋安堂一事震动朝堂,光处理他的党羽便花了好些时间。
时间一晃眼,永乐又入了冬。
袁芝瑶的屋中,帐幔和衾被都被换成了大红色,她穿着大红的喜服,坐在妆奁前,望向窗外感慨道:“又是一年冬天。还记得我初来永乐,也是冬日。只不过,那时已是深冬”
宝珠笑着说:“那差得可太多了,这才刚入冬,只要有阳光,还暖和着呢!”
这次回永乐,潘颖见袁芝瑶身边也没个能搭把手的婢女,便将宝珠给了她,还能照顾潇潇。
正说着话,外头响起嘈杂的声音,“新郎官快到了!”
“哎呀!主子怎的来得那样快,这刚从府上出去才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该告诉青松让他们绕着永乐城多转几圈的。女子出嫁梳妆可复杂着哩!”宝珠跺着脚有些懊悔。
本来窝在袁芝瑶身旁的潇潇“腾”一下站起来,自告奋勇道:“潇潇有办法,拦着阿耶。”
她一路小跑着来到府门旁,使唤修竹打开了门。
袁芝瑶透过半掩的窗棱,正巧能看见门外的情形。
凌琛穿着大红的喜服,骑在马背上,背挺得笔直。他的脸上是能驱赶冬日寒意的笑容,是意气风发。
宝珠在一旁捂嘴笑着,“夫人,现在可不兴看,等今日成亲后,想怎么看便怎么看。”
袁芝瑶听罢垂下头,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见到如意郎君时那般,红透了脸。
她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一身红衣,头上是繁复的簪钗。
桃腮、杏眼、朱唇,谅是宝珠早已习惯了袁芝瑶的面容,再看到时,仍是心中一动。如冬日闻见腊梅清香,如春日见到桃花盛开般心旷神怡。
“夫人可真好看。”说罢,宝珠拿起妆奁上的一对琉璃耳坠,给袁芝瑶戴上。
屋外透进来的光打在琉璃上,随着它轻轻摇曳,璀璨夺目。
大红的盖头落下,袁芝瑶眼前的光变得黯淡了些。宝珠扶着她在床边落座后,便出了屋子去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