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贤妃就是他在裴渊的面前下旨处死的,纵使他才七岁,想必也是记恨上了。
更何况裴渊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都两说。
想到此刻,皇帝心中的怒火已然燃至头顶,他挥手便扇了裴渊一巴掌,斥责道:“细细讲来,你究竟是怎样让你的侍妾来下毒的。”
在回帐篷的路上意外被陌生人碰撞后,明枝在恍惚之间,便被人抓了起来,甚至还鞭打与她。
听着皇帝的话,明枝便是知晓了现在的处境,裴渊机关算计这么多年,竟然还有失足之时。
裴渊只是固执地跪在地上叩首道:“儿臣冤枉。”
皇后似是发觉了此事马上就要被皇帝盖棺定论,她紧紧攥着扶手的手指愈发发白。
不行,不能就这样,裴渊不能死,她还要当太后!
皇后却眼尖地看到了明枝怀中一个破碎油纸包,她厉声说道:“彩云,去看看她怀中究竟是何物。”
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粒褐色的丹药。
皇后眼睛一亮,面上仍是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说道:“陛下要不派小谭太医前来看看这究竟是何物?瑞王殿下一向敦厚守节,三殿下一贯温和守礼,他们怎会对您下毒,莫不是此女不知是何处派来的细作。”
被降为嫔位的郭贵妃却是听懂了皇后口中的弯弯绕绕,此事若是能在内部处理便是最好,若是她的潾儿因着疑似给皇帝下毒,便没了储君之位怎办!
此时这后宫中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在心底默默地达成了一致,那便是脏水都往明枝的身上抛。
这宫中可没有人是干净的。
明枝仿若提线木偶般被人拖来拖去,那小谭太医从一侧出来时,便读懂了皇后的画外之意,他是裴渊安插在皇帝身边最后一颗棋子。
主子定是不能死的。
当他轻嗅着这枚丹药,心间猛然跳动,眉眼低垂,在掩藏了眼底的震惊后,应道:“启禀陛下,此物便与皇上焚香炉中的毒药乃同一种。”
皇帝再次询问到裴渊:“逆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明枝看不清裴渊的面容,但却能看到他依旧穿着那件与户部尚书嫡女幽会的那件。
只听他一贯温和的声音,此时竟带了些许冷漠地说道:“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床边人究竟是何人,儿臣并不知晓。”
说完,他重重地朝着皇帝的方向叩首。
明枝听着那声音仿若一把寒刀重重地插在了她的心尖,裴渊的话却是在他们之间牢牢地画了一道分割线。
若是在此等时刻,她还看不清这帐篷中的局面,她便白白受了舒太妃那么多的教导。
裴渊的话仿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心底已然对此处失望已久,眼角的泪花也在不停地闪动,她哽咽着便凄凉地笑了出来。
皇后却是不解,斥责道:“你笑为何意?”
“你们太虚伪了。”
明枝轻抚这小腹,眼中满是不舍。
抱歉啊,不能带你去看江南的微风,飞燕,荷花,这般早早便要随着去见英国公府的众人,终究是母亲无能为力。
她的眼中满是悲悯,强撑着自己的身子跪坐在地上:“虚伪到让人恶心,我自知今日已然难逃一劫,终究是有些话想说出来。”
皇帝只是浅浅颔首。
“庚子十月,英国公为保贤妃母家,结果却被满门屠杀,陛下这么多年,我的家人在夜间没有来寻您吗?”
明枝似是天真的话却惹怒了皇帝,此事便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此事被人再提,却有了几分恼羞成怒之意。
他震怒道:“小平子,去把这碗药给她灌下去。”
此时的明枝已然被太监牢牢的抓住,她呜咽地控诉道:“我慕家满门忠烈,二十三位将军皆为了你们的皇位战死沙场,竟落得这般地步。”
明枝被太监紧紧捏着嘴,苦涩的汤药已然被灌进了她的喉间,洒出粘腻的汤药沾染在鬓边的碎发。
但明枝趴在地上仿若落水狗一般,一双晶莹的杏眼却是分外的闪耀。
这药刚入喉便如同被火烧一般,仿若石子般坠入她的小腹,她紧紧抚着自己的胸膛,她看着裴渊笔挺的背影,就是这样。
他曾这般在宸华宫护着她,也曾在月老的祝福下与她结为夫妻,终究是孽缘,都是谎话,都是骗子。
她似是察觉道自己的身下流出了许多的鲜血,也顾不得毒药正在侵入她的骨髓,深入她的身体。
明枝眼中噙着泪花,趴在血泊之中,小声地呢喃道:“娘的宝宝。”
在一阵剧烈地疼痛后,她嘴角便开始不停地往外涌着鲜血,她漠然地看着裴渊,他甚至都不曾看她们母子一眼。
这一世,终究是错付了。
若有来世,那便形同陌路,再也不见吧,我想好好活着。
“陛下,已经死了。”
“拖下去。”
皇帝却是沉浸在明枝刚才斥骂他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慕家之事本就是他当时年少轻狂所犯下的错。
她想杀他的理由自是充分,皇帝却是想起裴渊,只见他眉目低垂,也看不清情绪。
莫不是为了那罪臣之女还在悲伤?
他冷冷地问道:“老三,你可伤心。”
裴渊的声音亦如往常,叩首应道:“伤害父皇之人便是罪大恶极,儿臣并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