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枝心中的委屈此时却是全泄了出来,她不愿让兄长知晓,但委屈却是怎么也拦不住,只是哽咽地说道:“哥哥,不能杀他,这都是我与他的事情。”

这句话传到周然的耳中,却是听到了明枝言语中的委屈,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沉声说道:“你可愿与兄长回朔北?”

明枝还未回应,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等明枝把周然藏起来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却是迷迷糊糊地趴到了明枝的怀中。

蹭了蹭她的脖子,便又睡了过去。

周然在看到安安的那一刻,手指却是止不住地在发颤:“枝枝,这是你的孩子?”

明枝点了点,嘴角带着浅笑说道:“是啊,她已经五岁了,名唤华安。”

周然在听到是随着慕家的字辈之后,眼底却是闪过一道泪光,他曾经以为这个家已经散了,在寻到明枝之后,便对京城多了一丝期盼,如今却有了新生,宛若漆黑的泥土中开出一枝鲜艳的花。

忽然他想起床榻上的裴渊:“是他的孩子吗?”

明枝颔首示意,并把安安塞到了他的怀中。

幼小的姑娘宛若娇小的狸奴一般,他甚至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却是感受她柔软的身子倚靠在他的身上。

他心中的怒火也小了几分,此时他已然知晓明枝不愿随他回朔北,便说道:“若是有事,便可去城北的平西侯府寻我。”

听着外面传来了急促的声音,他恋恋不舍地把怀中的小姑娘放到枝枝的怀中,就像幼时一般常做的那般,轻抚着枝枝的额头,眼里满是激动的泪水说道:“我先走了。”

若是他一人,死便死了,但现下却是有枝枝和小外甥女,他不可给她们寻麻烦。

当文舒以为遭遇刺客的时候,打开房门却只看到了明枝抱着睡熟的安安,眉眼之中满是疑惑地问道:“明主子,可有贼人前来?”

明枝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并未。”

文舒却是不放心,走到裴渊的床榻前也并未见到任何异样,心中满是疑惑。

难道迷晕了暗卫和士兵仅仅是来踩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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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第四日,文舒已然按着苏达莱的吩咐配好了所有的药材。

三大锅的药剂全都倒在浴桶之中,灼热还伴随着臭气的药水飘荡在长华宫的空中。

明枝捂着鼻子问道:“这真的可以吗?”

正在摘除裴渊身上金针的苏达莱却是啧啧道:“质疑老汉的医术?不治了,不治了。”

明枝连连说道:“对不起,您继续。”

但之后的治疗惨烈的程度,却是使得明枝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

? 第五十九章

苏达莱把裴渊身上的衣衫尽数褪去, 手持一把极其锋利的小银刀,划伤了他的手腕和脚腕,再把左腿骨上已然溃烂的腐肉全都刮去。

明枝见到此景, 浑身却是止不住地在发颤,也不忍再看, 她小小的后退一步结果却踢倒了琉璃盏。

苏达莱听到声响后, 无奈地摇了摇说道:“若是害怕那便去帷帐外候着,需要你的时候, 老朽自会再唤。”

明枝却是一丝都不敢再看, 退出帷帐,听着内里时不时传来裴渊蒙蒙的闷哼声。

她手指却是紧紧攥着衣角, 眼里满是焦虑的看着那里。

本是文舒进来候着帮助苏达莱, 在施刀之前,他忽然被一群小太监唤走了, 也不知是何等重要之事,竟然使他不顾主子的安危。

“丫头进来。”

当明枝再次进去的时候,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冲到了她的鼻腔中, 而裴渊已然成了一个血人。

苏达莱举着裴渊的左腿说道:“你用纱布和油纸仔细地裹住, 一会药浴之时, 渗进去的药水越少,他的痛苦便越少。”

苏达莱已然年老,这般细致的活计只得交给年轻人,他从怀中拿出绢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看着正在忙活的明枝,沉声说道:“日后他定要细细养着, 天寒地冻, 气温骤降亦或是每逢换季都不可着凉, 一朝高热退不下来,那便回天乏术了。”

在给裴渊包扎的时候,明枝的手脚已然冰冷如雪般,但是裴渊的肌肤却是比她还要冰冷,刚触碰到的时候,她甚至打了一个冷战。

这般近距离看着裴渊已然废掉的左腿,她的眼眶瞬间便充盈了泪水,但这般刺激性的东西却是半分都不敢滴落在裴渊的伤口上。

明枝紧咬着唇,包扎结束后,哽咽地说道:“还需要我的帮助吗?”

“之后便是在这药浴中泡上三个时辰,莫要让他乱动,除了头,其他的地方都要泡到。”

明枝却是觉得一个昏睡过去的人,怎会乱动,大抵是多虑了。

昏睡到毫无意识的裴渊被苏达莱塞进浴桶的时候,一切都是平稳且安静。

苏达莱却是宛若被吸干了精气一般,锤着腰揉着头,带着诡异的微笑说道:“三个时辰时候捞出来,再灌上一剂汤药,能苏醒过来便好,老朽可要回去歇息了,你不可离开哦。”

明枝颔首。

在经历了短短一刻钟的宁静之后,裴渊倏然眉头紧皱,身上也变得甚是通红,他似是遭受了什么大罪一般,难以抑制沙哑的声音从喉咙中喊出。

他就像困在笼中的猛兽一般,瘦弱的身子还时不时冲撞着木制浴桶,眉目之间满是难受,但眼睛却是一丝都未睁开。

明枝见到此景心间仿若刀割一般,眼泪宛若珍珠一般滴落,她感觉自己的胸口蒙蒙地难受。

裴渊尽管性子偏执,但终究学得皆是君子之道,如今却是分外不体面的样子却是使得明枝心中隐隐作痛。

她的力气甚小,仅仅是按住裴渊的手臂便以消耗了身体大多数的力气,裴渊的身体却是怎么也不受她的控制。

溅出的药剂都快不够浸泡他的身子,明枝在心中暗念道:“文舒怎么还不来?”

就在她晃神的片刻,裴渊似是使出全身的力气要从中出来,明枝只得紧紧抱着他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