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系统见秦宵还是没点表示，开始着急了，「您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他？」

秦宵瘫坐在躺椅上，书本盖着半张脸，嘴里叼着颗顾青芳派人从人间弄来的青枣，漫不经心道：「他死不了就成，我干嘛要去趟这趟浑水？」

况且要是被顾青芳知道他去看了容肆，依照顾青芳那邪魅狂狷的性子，不得让他掉一层皮？

系统：「……可您再不去他就真的快要死了。」

在系统的软磨硬泡下，秦宵还是妥协了。

系统将他传送到关押容肆的牢房。

秦宵感慨，这差距一下就上来了！！

想他也是“享受”过北域牢狱待遇的人，但是和关押容肆的暗牢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座牢房建得跟迷宫似的，处处设有机关暗器，光是外面看守的都有上百人，若不是有系统帮忙，他就是化作苍蝇都靠近不了这里半分。

难道这就是主角和炮灰的待遇差距？

走进关押容肆的牢房里，秦宵凭借着墙上昏暗的火光看到中间盘坐的一个人，披头散发看不清脸，背后的肩胛骨好像被铁缧刺穿了，还没靠近秦宵就闻到冲鼻的血腥味。

秦宵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容肆。

想到那张脸，他身上的经脉就隐隐作痛。

那日他被容肆废了修为后，任然不愿交出顾青芳，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挡在顾青芳身前。

秦宵知道他们的立场不同，容肆废他修为阻止他将顾青芳送走他也能理解，他从未想过容肆会顾念旧情放过他和顾青芳，可最后他已经对仙道构不成任何威胁容肆还是不由分说将寂风刺入他肩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未正真了解过眼前这个人……

那双眼睛太过冷漠，陌生得秦宵不愿回想。

秦宵走到他面前，撩开遮住他脸蛋的发丝，入眼的是一张毫苍白如纸的脸蛋，在幽幽火烛的映照下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秦宵并不怀疑他会死，拍了拍他的脸，压低声音唤道：“容肆？”

原本奄奄一息的人听见他的声音后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当看清他是谁，又奋不顾身地挣扎起来，被铁钩刺穿的肩胛骨涌出更多鲜血，沿着后背流到地面。

秦宵皱起眉头，手指抵住他的嘴唇，低声道：“小点儿声，外面还有守卫。”

不知是不是秦宵的错觉，向来不可一世的容肆竟好像有些委屈，泫然欲泣呢喃追问：“真的是你吗？秦宵……真的是你吗？”

秦宵悻悻然道：“不是我还能有谁？无净山一别不过两月，这么快就认不出我了吗？”

不过确实，虽然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最近顾青芳好像把他养得有些发福了，脸颊的肉都比从前多了些。

容肆呼吸一滞，双眸里全是痛苦与无措，翕动着失血的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秦宵实在是不解，问道：“你不是该在闭关吗？仙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独自前来北域？”

秦宵倒没有多关心人间的事，反正他也要离开这里了，剧情里的生灵涂炭也不可避免，他就算知道也无用。只是他想不通剧情为什么会有个那么大的漏洞，容肆当初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现在为何又会独自出现在北域？

似乎是被秦宵脸上的冷漠刺痛，容肆垂下眼帘不敢再去看秦宵的脸，低声道：“那日从无净山离开后我被送回了苍穹宗，我知道你绝不可能放任顾青芳作恶，但是顾青芳已经有了祟气，难保他不会做出伤害苍生的事。我请求父亲带人攻上北域，但是父亲却担心魔君会趁机攻入人间，迟迟没有同意我的提议，强行将我闭关。还有……还有和我一道请求父亲发兵的齐峰主也被父亲当做顾青芳的同党，现在被父亲囚在青云峰内。”

仙道之人生性多疑，做事瞻前顾后，没有万全把握自然不敢轻易起兵，在他们看来现在的顾青芳还是雏鸟，更该提防的是对人间蠢蠢欲动的南域魔君。

唯有容肆和齐赫知道秦宵是盛阴鼎炉，有秦宵在身边顾青芳很快就能驾驭祟气。可容肆又不能将秦宵身体的秘密昭告天下，否则仙界得知秦宵能够帮助顾青芳平息祟气的反噬，可以更好替顾青芳融合祟气，定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秦宵。

再后来，容肆强行冲破禁制出关，那时青云峰已经被苍穹宗派人看管，容肆孤立无援只能独自前往北域寻找秦宵。

只是顾青芳在秦宵的“帮助”下功力大涨，而他强行出关又伤了元气，已然不是顾青芳的对手。

“所以你到北域就是为了阻止我帮助顾青芳平息祟气的反噬？”秦宵钻牛角尖似的问他。

估计连秦宵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容肆回答他前，他心里尚存着一丝侥幸。

容肆缓缓抬起头，看了他许久。

秦宵被他看得心烦意乱。

那双眼睛流露出痛彻心扉的情绪，没有一点攻击性，找不到丝毫那日在无净山上的影子。

他真不知是该夸赞容肆演技过于逼着，还是该唾骂自己愚不可及总是上当受骗。好像每次他都十分容易着别人的道，至少在容肆和顾青芳这里是这样的。

他从怀里拿出丹药，塞到容肆嘴里。

容肆表情有些诧异。

估计是没想到秦宵竟会跑到暗牢里给他送药。

而他这副表情让秦宵误以为容肆在怀疑自己居心叵测，冷着脸道：“不是毒药，放心吃吧。”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容肆现在死。

给容肆喂完药，秦宵就要离开，容肆却不顾背后的铁缧，努力撑起身子抓住他的手。

“你不要命了吗？！”秦宵按着他的肩膀，气急败坏低骂。

容肆疼得冒着冷汗，双手却非常有力，紧紧抓着秦宵的手腕，急促喘着气道：“对不起……无净山那日对不起……”

秦宵很是费解。

他不知容肆为何要道歉，因为系统篡改了那日在场的所有人的记忆，他们只会以为秦宵是动用了顾青芳的灵丹才得以逃出生天。

现在容肆又是为什么道歉？

容肆道：“那日我也不知为何会重伤你……我本意不是那样的，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的确确不知道那日为何会废了秦宵的灵脉，又为何会在秦宵灵力全无的时候补上一剑。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掌控了自己。他甚至快忘了秦宵这个人，心里对秦宵的感觉好像回到在苍穹宗初识那会儿，除了各种恶意的揣度只剩下深深的厌恶，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厌恶。

这些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秦宵听完震惊得头脑发懵。重伤他究竟是不是容肆本意姑且不论，但是容肆为什么会记得那天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