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怀尔德困困倦倦的,却始终没睡。还掀了掀眼皮,声音细细地问:“来喝一杯?”

刚说完,他的眼光就落在了阿德利安的小伞吸管,和杯底的柠檬片上。

怀尔德:“……柠檬水?”

阿德利安:“……”

柠檬水怎么了,歧视水还是歧视柠檬啊!

怀尔德忍了几秒钟:“……噗、噗哈哈哈哈!”

他开怀地笑起来,眉眼飞扬,吧台顶上投下米色的射灯,一盏亮亮的灯就点进他的眼眸里,像是黛色的天空掠过一只光鸟。

“哈、哈啊……咳,对不起对不起,不是笑话你,只是,嗯……哈哈哈!哎呀……嗯嗯,那我也来一杯柠檬水好了。”

阿德利安倔强道:“……不,来一杯低浓度的酒也没问题。”

怀尔德瞅着他,微微俯身靠近了些。他连轻柔的吐息中都带着浓浓的酒味,眉眼含笑,不远不近地呼出一口气。

阿德利安……阿德利安有点被呛到。

他决定回去就拉着亚伦练酒量,下次争取一雪前耻。

怀尔德坐回去,笑而不语。

阿德利安:“……柠檬水,谢谢。”

调酒师也在打量他。若按怀尔德所说,眼前这个看起来像雄虫的亚雌,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雄虫。

一个成年的、高等级的、脾气还很好的漂亮雄虫!

捧着宽口酒杯却喝着柠檬水,还插了个儿童吸管的少年穿着灰色的高领长袖毛衣和长裤,看起来干干净净,连眼神都跟他们这些混迹夜场寻欢作乐的雌虫不一样。细碎刘海低垂下来,发尾略长,扫进毛衣的领口里……连脖子和手腕都被堆起来的领子和略长的袖口遮住了。他家雌侍果真一点福利也不给别的雌虫看,想必脚踝也是遮得严严实实。

怀尔德罩住酒杯,五根手指点在边缘拎起来,慢吞吞地摇,眼睛看着阿德利安,嘴上对调酒师说:“喂,汤米,别觊觎。”

汤米的眼睛也离不开阿德利安,哼了一声:“怎么会。”

明明看脸已经不算稚嫩了,但这个雄虫身上的气质却跟那些不谙世事的雌虫崽崽极其相似,让人不自觉就把他的年龄往小了猜。要不是怀尔德告诉他阿德利安已经成年,汤米会怀疑这只还是个小雄虫,有父母管着不让太晚回家的那种。细细闻一闻能不能闻到奶香?

“什么不会?”怀尔德把酒杯敲在他面前,“你眼珠子都要黏他身上了。收敛点,你可是调酒师。”

阅历丰富,绝不会为哪个像雄虫的亚雌露出丢脸模样的调酒师。

汤米遗憾地收回视线,从吧台下摸出一个柠檬来切片,泡水,先给阿德利安满上,“爱喝酸的还是甜的?”

“酸点,谢谢。”阿德利安说。总感觉此时不是说要甜点的好时机!

汤米给他多加了两片柠檬,再加冰,还摸出个白生生的、珍珠大小的兔子,往柠檬水里扑通一放。

“解酒兔。”调酒师说,“不会影响口感。”

“谢谢,”阿德利安礼貌地笑了一下,“很可爱。”

哦哦,他笑了!

汤米浑身一个激灵,又摸出一只解酒猫,解酒狗,解酒鸟。

扑通扑通扑通。

……是了,这是见到雄虫的正常反应。

拿着亚雌人设的阿德利安后知后觉地想。

怀尔德眼神朦胧:“憨批。”

汤米理都不理他。

阿德利安把杯子往自己这边拢了拢,以动作表示不需要再让小动物跳水了:“谢谢你,汤米先生。”

好!被骂憨批也值了!!

汤米美滋滋地给怀尔德倒了一杯凉白开。

怀尔德翻了他一个白眼。同样的动作,长得不好看的虫做就是丑虫多作怪,他做起来,却是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眼珠轻轻在眼尾一扫而过。他的眼睛生而带笑,这个白眼翻得像娇嗔。

阿德利安端详了他片刻。

亚雌美人翘着腿,手肘撑在吧台上拖着下巴,风衣没扣,肩头微微落下一点,里面一件黑色V领的紧身毛衣,露出的笔直锁骨,像衣架子一样勾着斜斜地挂在肩上的风衣衣领。一头橘色长发红得灼灼燃烧,他修长的脖颈线条,就从凌乱披肩的发丝后伸出来。

他留给阿德利安最好看的侧脸,下颚微扬,抵在掌心里,指尖慵懒地摸自己的唇线。眼尾和眉梢飞扬,他的眼神就从眼睫下睨过来。

但怀尔德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模样,眼睛里醉醺醺的,一切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怀尔德先生,”阿德利安的目光逐渐凝重起来,“最近还在减肥吗?你看起来瘦了很多。”

怀尔德含混的:“唔……”

调教师擦着酒杯,解围似地说:“他喝多了。”

阿德利安:“但他很清醒。”

调酒师不说话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也许是现在的场合并不正式,反而非常私人。身处这样喧闹自由的深夜酒吧,陌生人间也能肆意谈笑,感受在寻常的人际交往中少有的随意和热情。肉体被获准交接的地方,似乎连心灵也找到了近路。小彦页

连阿德利安看上去……也不是那么遥远,那么客气,那么疏离。他的包容好像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距离。

怀尔德双手交叠趴在了吧台上,侧着脸,盛满柠檬水的酒杯放在他眼前,他就透过渐渐溶解的冰块,飘着些许柠檬软絮的透明酒杯,朦朦胧胧地看着阿德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