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十天的功夫儿?,那等狂纵做派已经传遍了燕都的大?小门户,吓得各级官员闭门不出,一时间燕都大?街都被秦诏扫荡的冷清了三分。但是?两位老侯爷一去,官员心里?更没有底了,主心骨没了两位,剩下的,都不敢跳出来找茬了。
还有几位耐不住的,战战兢兢地?托仆从去请符定来家里?说话。现如今,和秦诏一对比,再看符定,竟觉得这人忠厚老实?,实?在正派。
粮税署的三位大?人围着?符定,问:“大?人啊,咱们往日交情不错,您又是?司马,职责所在,可万万要保护我们啊,那个秦王,阴险狠毒,还不知要做什么?呢。”
符定好?言相劝:“王上乃是?明君,有心以德照拂四海,咱们做臣子的,还是?得为大?业、为江山考虑才是?啊。这迁都虽有不便?之处,可到底,利大?于?弊……”
那三位便?问:“大?人,您跟我们说句实?话,这王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符定实?话实?说:“王上一切很好?,如今临阜,唯王上是?从。小至于?宫城之内,大?到四海之州,都为王上所掌。”
那三人面面相觑:“大?人可发誓?”
符定忙道:“绝无半句虚言。但,各位再拖下去,秦王要怎么?样,那我便?不知了。”
秦诏将人恐吓得不轻,符定就在后面苦口相劝。
不过个把月,那燕都人臣已经纷纷表态,要追随燕王,迁都临阜。他们命仆从老小,收拾家当细软,珍宝珠玉,金银满箱恨不能连家中桌椅都备在车上带着?。
可惜那位秦王,冷脸立于?马上,手持长刀,在秋末的日光下,眯着?眼盯住他们,那周身的杀意明显,仿佛再晚一步上轿子,那把刀都会劈下来。
燕都的老百姓走在路上,几乎每日都能捡到门庭大?户不小心遗落的珠钗簪环、珍珠玉佩。
前两天躲起来的人,趁着?如今,都打开家门出来看。没几日,街上低着?头寻摸、等“发财”的人也多起来了。
待迁都之后,燕都所剩的那一批,得命令,收敛财物,上交国库。从此之后,这处便?改名叫作“燕城”,燕国所属之地?,变作“燕邑”。
天下名曰秦,而秦归顺天子,故而,天下为“天子”所掌,因?尊称在前,天下也称燕珩为“燕帝”“燕天王”。
符定办事有功,得了封赏,留居燕城;护照上下通达之安危。而符慎则守在两位帝王身边,做了御前的近臣,又得‘左司马’之衔。
此举,也算对他父子二人的交代。
办完正事,秦诏带人又进了一趟燕宫,将东宫里?那株玉兰小苗摘了,并鹿月台两株花,各铰下来几枝搁在湿润土泥里?,装好?,方才打道回临阜。
十二月的临阜,下了第一场雪。
晨曦之中,秦诏踏风踩雪而来。
帘幕两道轻晃,只见他掀开帝王金袍,单折膝跪在榻前,含笑的声音显得温驯,“与父王问安,今宵夜寒,晨间又落了雪,可曾安歇得好??”
燕珩着?白色襟衣,端坐榻前,只敛眉瞧他。那句“父王”带着?讨好?的小儿?骄气,他便?敏锐察觉了秦诏心底的那点紧张情愫。
毕竟,今晨,是?迁都之后的第一朝。
诸众都等着?看,如今的临阜,到底是?个什么?景况。大?殿之中,秦臣列右,燕臣列左,仿佛主客之别,两边都暗不作声地?打量对面:一面凛青,一面金红。
瞧着?对方截然不同的服制,燕臣不由得鼻孔里?哼气。
秦臣多青春,笑意浓重,并不当回事,楚阙还跟符慎挤眉弄眼:瞧瞧,你们的人,怪小气呢。
此刻,见燕珩盯着?自?己看,秦诏只好?屏退左右,讨好?似的俯下身去,“今日是?个紧要的日子,他们手脚粗笨,便?由我伺候您起居罢。”
轻抬那双长腿,仔细替人穿好?高台履。
不待再开口,燕珩便?将那双金靴,踩在他跪伏的大?腿上,微不可察的灰尘恣意蹂躏着?帝王袍衣……停留几秒钟后,靴尖逐渐挪开,自?胸前一路上挑,直至抵住人的下巴,将人那张脸抬起来。
燕珩俯视睥睨,薄唇缓缓勾起来,“伺候的……不错。”
紧跟着?,下句话便?是?:“说罢,想要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寡人还能不知道你?”
秦诏骤然抬手,握住人的脚腕,抬眸,放肆轻笑:“今日,是?不是?该宣布咱们的婚事了?燕珩,我有功劳和苦劳,这样盼着?,你不要再推脱。”
燕珩沉了一口气,仿佛好?笑似的;但片刻后,他垂下眸去,“再过些时日,也不晚。”
“明春三月,便?是?大?婚,总要给他们时间适应。”秦诏道:“再者,迁都之时,我将他们都得罪了一个遍,你可要给森*晚*整*理我正名……万不要因?他们说三道四,就变了心才好?。”
燕珩哼笑:“人是?你得罪的,干寡人何事?”
“那也是?为了你得罪的。”秦诏道:“我现在是?个顶顶的坏人,若你不开尊口,他们不知要将我骂到什么?份上去燕珩,你就舍得,他们这样欺负我?”
燕珩盯着?他看,那目光幽深。
此刻,一切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起点。在秦诏讨好?他,挣得天下,交还权柄,复又跪在他面前之后,就好?像当日在燕宫一般,秦诏两手空空,求他的一点恩宠。
岁月倏然十几载。
秦诏再假意唤他父王,他却听懂了那句的弦外?之音。
秦诏在权力之下,心甘情愿地?为他俯身,叫那光明正大?得来的“爱”,也再经由他的手。唯有如此,方才能叫帝王安心。
只不过,那时候,暗流涌动?;如今,争锋却放到了明面。
“秦诏,你拼命打下来的江山,就这样归顺,心甘情愿吗?”
那话来得莫名其妙,然而秦诏却懂他的口是?心非:“燕珩,我的心,我的爱,我的身子,乃至我打下来的江山,都是?你的。”
“什么?心甘情愿不心甘情愿的?守在你身边,是?我的恩宠。”
“如今,我就只求一样。”秦诏道:“求你的承认。燕珩,别折磨我了好?不好??我实?在是?,一天都等不了,你今日若不肯承认,那我就只好?自?己说了。”
燕珩睨了他一眼,唤他跪到跟前儿?来,然后掐住他的下巴,柔柔地?吻了一会子,仿佛自?那缠绵的纠葛中,他体会到了二十岁秦诏归秦时的急切。
确实?许久了。
燕珩吻足了,才放开他,轻笑道:“好?。寡人依你。”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