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1 / 1)

凤鸣西堂 父王燕珩 2389 字 5个月前

但秦诏,用血色将中?原剖开裂痕的时刻,将他?也剖开了。他?被拖拽着,亲手将那帝王荣威揉皱了。

这时刻,燕珩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只摆摆手,叫他?们退下去。

燕珩鲜少?伤春悲秋,如今,只剩他?自己坠入某一点暗色里,竟也觉得孤独。

偌大宫殿,唯有那扇不曾关紧的夜窗,倒灌进来几分凉意,帝王倚靠在榻边,心绪百转,手底下只有方才握皱的枕席。

果然有几分孤家寡人之意。

燕正的背影刻照在他?眼底,迟迟不曾褪去,那沉重的期盼自他?诞生之日,至今,从不曾改变过,那辉煌声名?,仿佛帝王的雪色袍衣一样?,被珍重着,从来不容许半点污痕。

可如今,秦诏满身血色地扑进怀里。

他?却也……没舍得推开。

世间的男人和女人那样?多,又会有一个,比得上他?的骄儿?吗?那样?的聪慧狡诈,游刃在他?心尖的尺寸之地,扬眸灿烂笑着。

那只纸鸢,是他?亲手放的。

纵划破了手,又如何?他?喜欢那样?肆意轻狂的少?年?意气。

他?就这样?想着,才消下去几分冷汗,那门扇便被人叩响了。燕珩微诧,听见那声急切地呼唤:“燕珩,父王我来了。”

秦诏只穿着里衣,在夏夜里疾行跑来,满头细汗。他?不管不顾地闯进来,神色焦灼:“燕珩,我来了……我来陪你。”

燕珩心尖一颤,然面上却平静,仿佛还笑话他?似的:“你怎的来了?”

秦诏却坐在他?榻边,伸手去抱他?,兀自将人圈进怀里,高大的身姿仿佛罩下来的一样?,分外的厚实,他?说:“我听仆从们说,你梦魇了。”

“这等小事儿?,也唤你知晓?”他?仍戏弄人:“果不愧是秦王,眼目那样?多。”

“往日里,我嘱咐了他?们,若你有一点的动静,不管大小,都要跑来跟我禀告。”秦诏道:“燕珩,我不是派遣眼目来监视你,我只是怕。”

燕珩佯作云淡风轻,“怕什么,难道怕寡人跑了?”

“不是,燕珩,我怕你难过。我怕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刚好?不在。”秦诏道:“我的心,都在你这里,你若有一点的不好?,我比你还要难受。”仿佛怕人撵他?走似的,他?急着强调道:“就算是你不需要我,你是那样?威风的天子,可我……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叫我陪着你吧。”

梦魇于秦诏而言,仿佛家常便饭。可与燕珩在一起?的春秋岁月里,只睡在他?身边,却再没怕过什么。

秦诏道:“梦魇……燕珩,定是我不够仔细。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叫你觉得”

燕珩将人拉进来,躺在一边儿?,轻声笑道:“并非梦魇。寡人不过是梦见先王了……他?嫌寡人下棋那样?生疏,不悦,呵斥了寡人两句。”

秦诏望着他?,却摇头:“分明不是,燕珩,你瞧……你的脸色都白了。”他?将人抱住,困在怀里,去吻他?的鬓角和额头,轻轻柔柔地,仿佛将他?视作珍宝一般,生怕力气重些,都伤了人不知为何,他?只在眼下这一瞬的疲倦中?,捕捉到了燕珩的脆弱。

但那一瞬消没得极快。

比起?高处不胜寒,秦诏更熟悉的,是血色与泥潭之中?,黏稠而腐朽的气味。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一刻,他?看见燕珩的倦色,心里也跟着抽痛,仿佛被人那一瞬间锋利的痛楚,划破了一般。

秦诏微微吸了一口气,都不知道自个儿?怎么说出来的那话。

他?说:“燕珩,我放你走。”

他?还想说:你若想回燕宫,我绝不会阻拦。只是,能不能也带上我。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恨不能连方才的那句话也咽回去。

“我不知道,燕珩。好?像是我的错……”秦诏开口,每一个字儿?都带着颤抖:“我这样?忘恩负义,逼你留在临阜,兴许叫你为难了。我分明知道,你想做一个天子,可我……可我却舍不得叫你离开。是我混账,拿着性命和你赌。”

“可是,我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燕珩,你没教过我。”秦诏道:“你没教我,到底如何用真心留住一个人,到底如何才能爱一个人。”

我仿佛就是你口中?的那条小虫子,曾经被秦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捻起?来丢开,又踩下去,搁在鞋靴底下磨。我这条烂命,只有你看重,只有你珍惜。

只有你,把我当作宝。

我当然会恃宠而骄,仅仅凭着这条生命、只是存在,就能压住你的七寸,要你妥协。

他?这样?想着,正分外伤感,燕珩却忽然轻笑出声来,抬手,捏了捏秦诏的脸:“果真?叫寡人走?”

“你若想走,我知道,我留不住。”秦诏道:“可是,你若肯,能不能教会我,怎样?的爱你,才能叫你开心……”

若是往常,他?定要说什么“做天子、娶王后”,筑造光辉伟业才能开心,可如今,瞧见秦诏那样?认真,燕珩反倒不逗弄他?了。

“寡人不会。”

秦诏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叫寡人教你,怎么爱来爱去的。”燕珩道:“寡人并不会。”

秦诏被噎住了:……

方才那等浪漫幽怨的氛围,忽然被人逗笑了。秦诏凑上去,将脸贴在他?脸上,几乎要挤进人的身体里去:“可是,你是我父王,子不教,父之过。”

“我爱你,燕珩。”秦诏大言不惭:“你要教会我,怎样?用真心和真情,待心爱之人,才好?。”

燕珩哼笑,被他?堵住唇。

但那话音,仍旧从齿隙里露出来了:“矫揉造作之语,寡人不会。”

秦诏害怕自己失控,便不敢亲得太久,只咬住人舌尖,品尝了一小会儿?,即松开了他?。他?伸出胳膊,叫燕珩枕住,再抱紧在怀里……

“有我这儿?守着,不叫先祖父再来了。”秦诏道:“燕珩,我不许任何人欺负你,哪怕先祖父也不好?。”

燕珩心道,有你,倒更麻烦了。

可秦诏却抱他?紧紧的几乎要勒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亲吻燕珩的头顶,将唇深深地贴上去,眷恋浓的要溢出来。

“燕珩,你不要觉得孤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就算你撵我走,就算你要杀我,我都不会走的……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咱们二人,就算都成了小虫子,也要黏糊糊地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