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族想通过这条商路去往东方，作为合作，我们愿意让利三分。而且据我所知，也许你们家族正好也在寻找开辟东方市场的契机……”

李小姐那种气势逐渐弱下去了，在这样的时候弱下去，局势一定会倒向另一边的……伊索心里默默想着，同时也抓住了对方话语里的战争。

“恕我直言，李小姐。我实在是看不明白你们想要做什么。”约瑟夫也抓住了李小姐语气中的种种谨小慎微，直接开口打断了对方。

“东方市场实际上在战争开始时便已经没有之前那样优秀了，能够回本的经营只有枪支弹药这类物资……可是你们家族，似乎只有轻工业拿得出手吧？真的能有利润吗？”

原本飒爽的女子表情有些哀伤，控制不住的疲惫从她的眉眼处溢出。

她抿了抿唇，最终似乎决定托盘而出。

“国家正在被摧残，作为血脉，我们家族也要出一份力来改变这个局势，说实话吧伯爵先生，我们家族已经做好了落败的准备，给您说好的利润不会少了的，只要您肯帮忙……”

“……”约瑟夫朝伊索伸手，青年递过去一杯漱口水。

“伊索，你说呢？”似乎是在故意为难，男人把问题抛给了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的青年。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只是在问稀疏平常的事情，而且答案也并不重要。

“……于公的话，李小姐的合作提议对于家族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我们合作的次数很少，可能有一定风险……”但是伊索还是斟酌着开口了。

李小姐的表情有些灰暗，看不出来第一眼看过去的野心了。

而且是一个重要的事情，却要原本身为琴师的自己代为作答，也许在李小姐的心里，结果已经定下来了。

“于私的话，李小姐很有野心，而且对自己的国家很有情感，这并不是坏事，也不是不能助一臂之力。”

自己的话在李小姐这里依然是没有分量，自己的话也给对方带不来什么慰藉，也许她坐在这里之前就已经预想过这个合作的不轻易。

伊索还是没什么表情，他说不出同情的话，因为他真的做不到感同身受，而且这位有野心的小姐也应该不会容许自己的合作方是因为同情才签下契约的。

“那我……那我先告退了，约瑟夫先生，谢谢你抽空的谈话。”自知没趣，李小姐似乎要做出其他的改变。

“作为伯爵，也许我会拒绝你的提议，正如我的卡尔先生说的那样，我是商人，也应该考虑利益；不过同时，作为另外一个层面上的合作方，作为名义上的未婚夫，我可以帮助你一部分……

我和卡尔先生想法是一致的。李小姐，我一开始就给你说过，伊索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约瑟夫也站了起来，微微靠着伊索的肩膀。

虽然男人比青年高了一个头，但是并不妨碍两人因为这个姿势感到一些安心。

“好的，我知道了……”真的出乎意料的回答，年轻的小姐反而有些惊慌失措。

“吃饭吧，我们的合作契约过一会我会让人送过来。”约瑟夫微微扭头，柔软的发丝扫过伊索的眼角。

一只手拍拍伊索的腰，似乎在安慰他，让他放轻松。

戴着口罩，伊索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但是还是因为刚刚两人谈话间的信息量感到一点点开心。

伯爵大人说是“名义上的”，而且自己是“青梅竹马”……有点开心。

伯爵大人也有自己的节奏，不过看上去两人暂且不会办婚礼了？

……

但是已经是未婚妻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吧，早晚他们都会结婚的……没有意外吧，毕竟琴师们都被遣散了……

他眼神又灰暗下去，呆呆站在一旁做自己的本分工作。没有抬头看，自然是错过了伯爵那个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

第50章 作为贵族的大琴师（6）

那天以后，李小姐很久没有来找过伯爵，不知道她担心的事情有没有解决，也不知道她的国家有没有安好。

伊索此时正在修补琴房的屋顶。

做这个的师傅今天正好家里有事，但是好像要下雨了。

琴房的屋顶在前几次雨天总是漏雨，弄的整个琴房都有一股潮湿的味道。

虽然琴房可能不再作为琴房使用，但是哪怕是用来做别的什么事情，也是非常好的去处。

唉……琴师们都有自己的去处了，作为在这里九年多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潮湿的水泥被他用防水的布料遮住，被拆下来的瓦片摞在另外一边，看上去厚厚的很有分量。清瘦的青年就这样蹲坐在这样的屋顶上，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这个同样灰败的世界。

夜晚和阴雨要一起来了，天空阴沉沉的，让伊索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在想很多事情，关于自己的未来，关于对伯爵先生的情感。

他那样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就很好了，给予温暖不收回，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是那样的呢？自己算不算是一种累赘？毫无关系的出现在这里，又没办法被直接训斥离开……

伊索又在想，自己没有什么长处，也没有什么特征，就算是想要作为仆从留在伯爵身边都没有合适的理由，这样的自己……还真是说起来有些悲哀。

滴滴答答的雨打下来了。

伊索回神，把那一摞瓦片严丝合缝的盖回去，自己这才慢慢从梯子爬下去。

放回去梯子，他没管自己有些湿漉漉的衣服，就是单单坐在蒙着白布的琴房里，摘下来口罩，面向空无一人的昏暗房间长久沉默。

屋子外面有人在撑伞走动，听不出来是谁的脚步声，但是有些模糊的琉璃窗能看出来对方的白衬衣。

那人很快的路过琴房，似乎去了更向后的住宅区。

雨声掩盖了很多声音。

不过那人又很快的在雨声中回来了，带着点试探的在琴房门口停下，悄悄的推开了一条缝。

伊索默默注视，没有出声。

“幸好你在这里。”门被完全推开，克劳德有些着急，“王国那边要开会，哥哥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