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宣总感觉三皇子的语气里凉飕飕的,有些犯怵。

就在这时,珠帘被掀开,露出五皇子一张笑嘻嘻的脸。

“哥,独食可不厚道,有事兄弟陪你担着,这龙虾还是分兄弟一口吧。”不等三皇子颔首,他已迫不及待坐了下来,抬手就扯下一只腿,开始剥壳吃肉。刚刚戚无忌已经告诉他,这种龙虾腿肉最鲜。

三皇子正想说什么,又一道身影风风火火迈了进来,淳安公主一脸埋怨,“三哥,妹妹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钱?我今日寻你借时,你怎么推脱开了?”

三皇子无语地瞪着她,谁都知道淳安公主花钱大手大脚,借出去的银子还不知何时能归还。

但人已进来了,赶是赶不走的,三皇子勉强维持笑容,“妹妹误会了,坐下一道吃吧。”

淳安公主堂而皇之往宁宣身旁坐了下来,“三嫂,我陪你吃。”

宁宣恨不得翻白眼,这可是八千两的大龙虾,她不需要任何人陪,脸上的笑容生生被呕得扭曲了几分。

随后而来的戚无忌,三皇子脸色便好看多了,特意将身旁的位置留给他,

“无忌,一道尝尝,我晓得你有腿伤,吩咐明宴楼备了西风烈,烈酒下肚,再吃些虾肉当无大碍。”

戚无忌拱手一揖,“多谢殿下。”

圆圆的八仙桌,一下子挤进来三个人。

三皇子估摸了龙虾大小,五个人吃够。

众人正要下筷,珠帘响动,三皇子有些忍无可忍,扭头就是一声喝,“还有谁来凑热闹...”抬眸对上燕翎波澜不惊的脸,他气血上涌,冷笑道,“你来做什么?”

又指了指楼下的宽台,“去,寻人家明宴楼的管事再去买一个,八千两九千两的不在话下。”

燕翎面色无波道,“殿下,在下问过了,这是唯一的一只大龙虾,即便有钱也买不到了,念着咱们多年情分,还请殿下赏个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三皇子只得憋屈地点了下头,燕翎先进来,宁晏跟在他身后迈进雅间,宁宣看到宁晏脸色一变,憋了一个晚上的火再也忍不住了,睨着她,

“三妹,据我所知,你吃虾子过敏吧?”

事实上,根本没这回事,但她压根不希望宁晏吃到她的天价虾。

宁晏也不去反驳她,温柔含笑,“我来陪夫君用膳。”

三皇子见妻子满脸戾气,再看小姨子眼波盈盈,昳丽无双,她浑身流露出的恬静悠然能浇灭任何人心中的火,以前他没见过宁晏,直到上回回门宴才晓得宁家有这么一号大美人儿,这会瞧见妻子咄咄逼人,有些不快,轻声斥道,

“来者是客。”指了指燕翎身边,“三妹,坐。”又警告地看了一眼宁宣。

宁宣愣是将苦水往肚子吞,不情不愿拿起筷子,待她视线落在龙虾上时,却见这只肥美的大龙虾,已被淳安公主跟五皇子掏空了一大半。

“.......”

第39章

深夜奉天殿,灯火通明。

热茶顺着三皇子的耳鬓滑下来,俊朗白皙的面容渐渐起了一片红。三皇子眉目低垂着,身姿却挺得直。

皇帝看着这样的儿子,气顺了点,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堂堂皇子为了口腹之欲一掷千金,你丢自己的脸便罢,连朕的脸也被你丢光了....”

皇帝盛怒之下,三皇子半字不辩。

一旁跪着的五皇子看不下去了,毕竟按分量算,他与淳安吃了三皇兄快六千两银子,他心中发虚,连忙往前挪了几分,语气藏着胆寒,“父...父皇,您..您怪儿子吧,三兄的虾儿子也吃了,儿子也有份...”

三皇子想起这事,心漏跟得跟筛子似的,被打便罢,他业已猜到,可一只八千五百两的大龙虾他就尝了个尾巴是委实没料到的,换做以前他也不会让弟弟背锅,这会儿干脆闭眼装死。

五皇子撞上皇帝微眯的眼神,脖子往后一缩。

淳安公主嫌弃五皇兄没出息,挺着胸脯往前挪着膝盖,“父皇,错在儿臣,是儿臣先去明宴楼,两位皇兄随后才赶到,您要罚,首先得罚儿臣。”淳安公主从不推卸责任。

被妹妹这么一比,两位皇子当即挺胸收腹,纷纷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皇帝看着女儿,她黑白分明的眼神异常坚定,一张鹅蛋脸漂亮得跟刚剥出来的似的,舍不得骂,啧了一声,“关你什么事,你是妹妹,你去哪儿,他们护着不是应该的吗?”

这....

淳安公主心虚地摸了摸肚皮,好歹吃了三皇子三千两银子,吃人嘴短,

“父皇,真的是儿臣的错....”

话未说完,却见皇帝对她视而不见,反而一脚掀了三皇子,“你自个儿错就罢了,还将妹妹给带坏了...”

“........”

淳安公主身子一跨,这偏心也偏得不讲道理.....她还需要旁人带坏吗?

三皇子却已习以为常,被皇帝一脚踹翻在地,又麻溜地爬起来,磕头道,“是,儿臣知错,儿臣再也不敢了....”这会儿吹了冷风,人也清醒了,皇帝对他的期许比五皇子与淳安不同,希望他能协助朝政,他今夜着实孟浪了。

皇帝这会儿气也出了大半,瞥着三皇子胸前那个脚印,心中也不是滋味,不过爱之深责之切,他不能纵容了儿子,脸色一青道,

“来人,杖责三皇子二十板,五皇子十板子,禁足一月。”

三皇子倒是无话可说,没等锦衣卫来拿人,先起身去外头候着了,五皇子却是两眼汪汪,伏在地上央求地瞥着淳安,淳安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父皇的脾气她也是了解的,说出的话无可更改,五皇子瘪着嘴要哭不哭,只觉委屈极了,后念着好兄弟有难同当,方忍辱负重跟了出去。

淳安等两位皇兄消失不见,扭头寻着皇帝的踪影,见皇帝已在御案后坐定开始批阅折子,她跪着挪到他身侧,双手乖巧地搭在案上,眼巴巴问,“父皇,该惩罚儿臣了....”

皇帝不忿瞅着她,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你又没银子,还不是他们撺掇着你,跪疼了吧,坐着歇会儿。”扔下这话,又翻起了手中的折子,默了一会儿,抬眸,目光定在她身上披着那件孔雀翎,“那虾好吃吗?”

淳安有些无语,她这么嚣张跋扈也不是没理由的,真的怪不得她,又注意到皇帝目色幽幽在看她的衣裳,心中了然,平日父皇也不是不知道她为非作歹,今日心眼偏的没边,原来是睹物思人。晏晏真是个福星。

“咳...”顺杆子往上爬这种事,淳安公主信手拈来,她搓了搓掌心,“父皇,您刚刚也说儿臣没银子,儿臣还真是吃了这没银子的亏...”

“哦?”皇帝视线从孔雀翎身上挪到她面容,扯着嘴冷笑了笑,将镇纸往折子上一搁,抬了抬手,掌印吴奎将朱笔恭敬递给他,他一面批阅,一面问,“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