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万一他在监狱里没找到做好事的途径导致身体一直还不回去,岂不是变相成了他在替对方坐牢……那才是真的冤枉。

说起来,那个警卫之前明明说的是“坐着轻罪犯的囚车”,为什么身为未成年的原主也会坐在其中?俄国的法律在针对未成年人的刑事处罚上没有减轻的规定吗,例如轻罪免于刑事处罚之类……

叶伊赫对他国的法律同样完全不了解,也没办法开口问人,索性先忽略掉这点异常。

既然脚下是夯实的道路,意味着沿途总会有人类居住点的好比补给站就会很喜欢卖东西给那些正长途跋涉的顾客。

只不过,裹着防寒大衣的叶伊赫还没走几步路,就明白了为什么会在这种大道上突然发生车祸。

那辆黑色的面包车斜倒在那段必经之路上,正好是车门被甩飞出去的一侧对着他。

车内也是有三个人不省人事,坐前排驾驶位置的有安全气囊帮忙减缓了一下冲击,但腿是被卡在座椅与瘪下去的车头之间,很明显扭曲变形了,大量的血浸透布料。

叶伊赫能闻到浓重的铁锈味,副驾驶那位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坐后排的那位就更倒霉了,他半截身体已经探出了车门位置,又被碎玻璃刮得满脸是血,看起来格外凄惨。

但重点是那位身体卡在前后排之间的女性。她也同样昏迷着,但双手被极粗的麻绳捆在身后,表情却依旧定格在极度不甘心与愤怒之中。

这情况很明显与绑架相关,车上坐着的是绑匪或人贩子,因为人质的剧烈反抗而导致面包车的行驶方向偏移,直接与囚犯押运车撞了上去。

……照目前情况来看,他在这么短时间内所见到的俄国罪犯真是压倒性的多,看上去唯一需要真正帮助的是眼前这位被绑架的女性。

幸好她看上去伤势不重,这辆车中间的框架结构也还算是完整,叶伊赫费了点力气,将她从两个座椅之间解救出来,又用随手捡起的碎玻璃片割开紧缚住她的麻绳。

这是位大约二十岁上下的漂亮女性,身材很好,外套的用料相当高级,看来这场绑架是绑匪想通过索取大量的赎金来脱贫致富了。

大致确认过她没有骨折之类的严重伤势擦伤在这种车祸中已经算是极其幸运了,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叶伊赫尝试了下公主抱这位目测并没有很重的女性,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叶伊赫:………拜托,这具身体的体力真的很差。

如果是自己以前的身体,至少抱着她走半个小时轻轻松松。

他只能转为背着人继续前进,至少先离开那处充满法外之徒的地方,免得他们醒过来后又找自己麻烦。

他来里这是做好事的,又不是来玩真人快打。

……但叶伊赫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体力上限。

朝着偏离道路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的他累得不行,心脏跳得比曾经做无氧运动锻炼时还快,感觉随时都要嗝屁罢工唯一的好处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感觉冷了,鬓角甚至出了层薄汗,被风一刮凉飕飕的。

没过多久,鼻尖甚至开始感觉到零星的冷意。叶伊赫抬眼望去,发现天空慢悠悠飘起了雪花。

在这片连光也极难穿透的密云之下,落下的雪都显得湿漉漉的,混杂着难以形容的阴郁与厚重,随风笔直而坠,以极快的速度沉沉地铺在这片孤独的旷野之上。

比起他曾在祖国见过的轻盈飘雪,这里连雪花坠落都感觉各个力大砖飞,充满一拳一个坑的乌拉感,就好像有人在喊着口号带头冲锋。

叶伊赫眼睁睁看着这雪以极快的速度越下越大,转眼间变成呼啸而至的暴风雪。

……哈啾。

第 4 章

达莎耶娃醒来时,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烧得噼啪作响的柴火,在老旧的壁炉里安定燃烧着。

她并没有着急立刻坐起身或者发出声音,而是保持侧躺在壁炉前的姿势,以微睁的视线不动声色确认周遭的环境。

手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她大概率得救了。身上有几处位置仍隐隐作痛,大约是撞击时造成的擦伤,但相比任人宰割的绝境,只有这点后果简直是万幸。

达莎耶娃依旧记得自己当时做的事情先是始终安分待着降低他们的警惕心,却趁着对面大型车驶来时猛然发力撞向驾驶员,使车内的状况混乱了一瞬间,方向盘随之脱离掌控。

只需要失控的那一瞬间,再添加一点上帝保佑的好运,她成功制造了一起让自己逃离绑匪魔爪的意外事故。

而且全身上下完好无损,还躺在温暖的小木屋里,烤着热烘烘的柴火。

她在心底悄悄松口气,确信自己眼下已经安全了。

毕竟有她昏迷的这么长时间,如果救助者并不打算只将她搬来这里,而是想要做点别的什么事情的话,恐怕早就得手一万次了。

或许她是被那条马路附近的守林人救了?载着她的面包车确实之前在拐弯处有经过一片松林,向外延伸出去很远,会安排守林人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对方正好在附近,听到动静后过来查探情况也说得通。

达莎耶娃终于放心的坐起身,顺势认真打量了下这间小木屋的环境。

这是一间木料已经相当老旧的小屋,正中间摆着歪斜的木桌,角落里有把斧头已经生锈了,角落里的木床上铺了些干草和一块破布充当床褥;空气中除去松木燃烧时所散发出的特有味道外,还有一股极重的尘土气息,昭示着此处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过。

靠近门那处的地板也损坏了一块,幸亏原木堆成的墙壁与天花板没什么缺漏,很好的隔绝了窗外没有丝毫停歇迹象的夜间风雪。

达莎耶娃的视线在这间小屋里仔细转完,最终落在身边的少年身上。

他正抱膝坐在壁炉前,头上缠着两圈似乎是从某件衣服上撕下的布条,朝着她的这边有渗出些血迹,应该是受了伤。

跃动的暖焰倒影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为那副专心致志盯着火堆的神情镀了层柔和的光晕。

好像一直没有发现她醒过来般,他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向她打声招呼。

至于对方身上穿着的那件大衣怎么看都像是军中制式、尺码还显得过大的问题……达莎耶娃的目光落在那上面几秒钟,自然而然的移开了。

或许是家中长辈的呢?聪明人不需要拥有太多不必要的好奇心,这样才不会主动招惹危险上门。

尤其在对方还是自己救命恩人的情况下。

大致梳理出了当前境况,达莎耶娃轻轻咳了声,打破这间过于死寂的空气。

“真不好意思,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您一定是位热心肠的好人,高尚且善良的、值得尊敬的小绅士。”

她用十分柔和的语调说话,身体依旧烤着火取暖,但往那位少年的身边靠过去了些,“我有那份荣幸能够得知自己应该如何称呼您吗?随便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