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皆大欢喜!丹娘深深地看她一眼,不由后怕幸好这钱串子是妇舍的人,若去了成药坊,岂不是倒霉的就是她们了?

保和堂最近药气熏天,大夫们公费猛吃猪肝,小脸儿都吃圆了也没研究出来,赵掌柜心疼得滴血,张阿公还指着额角的痘说这是工伤。

气得赵掌柜一天都没吃下饭,暗骂,果真是老来春,一把年纪了还补出痘了!说完,立刻掏出小本子给张知鱼记在账上明儿这些钱都要她还。

丹娘急得嘴角冒泡,张知鱼还悠哉悠哉地在教来的孕妇们做正胎操,还列出能补充叶酸的常见菜让大家回去吃,就算营养流失得再多,怎么也能留下点儿,没药前先吃菜也不费钱。

做完这个,她又监督了几回妇舍的娘子们练习扎针,见没有大错才放心地开始做正事。

现在娘子们的保命针和调理针都已经学过了,只等着药材和宣传就能彻底运作起来。

丹娘凑在她旁边瞧她写字,张知鱼是样样都想要,身体虚弱可以用针,太严重的就得用调理了,丹娘就瞧着她白术党参之类的写了一堆,十味药材里,八味都是人参。丹娘莫名又想起鱼姐儿说的先抬价的话儿,在心里给成药坊的老头儿们念了句佛。

妇舍的一吊钱一文没花,张知鱼已经花了赵掌柜无数鸡肝猪肝,又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打了个报告交给成药坊,问他们要银子要药。

成药坊众老头儿道,我们也是个穷光蛋哪来的钱,没有!立即眼也不眨地往州成药坊上打报告,州,理所当然也是没钱的,所以这事儿就送到了知府手里,父母官么,要钱当然得问这位爷了。知府捂住钱袋子,心道,这几年南水县赚的还少了不成,要钱都要他这儿来了,师爷凑头一看,道:“大人,这是警告。”知府随即冷哼一声,火冒三丈地又打了回来。

南水县,正在吃烤鸭的范大人拿着列着清单的纸条沉默了。

县丞瞧了也唬了一跳,道:“妇舍才送走老神仙,又让蝗虫打了窝了!”

范安收好纸,第二天下衙前便跑马赶到妇舍,他心里也怪好奇的这群小娘子究竟要干什么,竟然花费这么多的钱,都够他吃好几年不重样地吃鸭子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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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妇舍竟然赚了

来去几日, 成药坊始终不见动静,张知鱼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既然开了口, 三天没有效果,她就亲自要上门了。

成药坊如今的坊长是董大夫, 六七年前张知鱼和他就见过面,后来大家一起做金银花这几年也打惯了交道, 张知鱼心知这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善人。

只是五六百两银子, 在哪里都是笔大财,张知鱼想着要讹走人家这笔银子,念及神京人爱吃鲊物,便回家拿了一坛子月姐儿做的鲊麻雀提过去, 这还是夏姐儿打回来的,如今竹枝巷子哪里还听得鸟叫, 就是鸣蝉都给她一日三回粘得干干净净。

董大夫已经六十多了, 早二三年上头就下了调令让他回京,只他已在江南待得惯了便不爱动弹,仍留了下来,老当益壮地继续管着成药坊一摊子事。

张知鱼早早便打听到董大夫爱吃酸辣的东西,去年都还在嚼炒胡豆,只可惜嘣了颗牙,如今不得已改吃甜豆花,月姐儿做的麻雀是椒盐口味儿的, 没那么辣,但用酒曲浸后又炸过, 也香得很, 张家人都很爱吃。

再者夏姐儿打麻雀都是连窝端, 从蛋到老鸟一只不放,老鸟用来老,蛋用来卤,小麻雀用来鲊,便没那么难啃。

董大夫美滋滋地吃着,颇有些怀念神京的风情,两人面前还摆了个鼎,里头煮着之前张知鱼捣鼓出来的关东煮,只是这东西在美食如云的江南最后也没打出什么火花,东西不难做,物价也贱得很,挣了一次快钱很快就改头换面地成了清汤拔霞供,但董大夫牙口不好了,就爱用汤底来煮点豆腐吃。

张知鱼带了一坛子鲊麻雀,豆腐和鼎甚至底料都是董大夫自己的。

董大夫啃着骨头,看这小娘鱼这般殷勤,又是添茶又是倒水的,乐呵呵地享受着,问:“你究竟要那么多药材干什么?”

张知鱼笑:“还不是为着这几年妇舍里生下来的孩子活着的太少么,就是想从胎里给他们调调。”

董大夫舀了碗清凉的冰米酒,将烫熟的豆腐放进去散热,边吃边笑:“鸡肝猪肝都来了,我能答应就有鬼了,你当成药坊是金子做的不成?”

这么些药材,都够买下整个南水县的麻雀了。

张知鱼吃着董大夫珍藏的美酒,嚼着董大夫巨资买来的冰,吃饱喝足,嘴巴一抹,道:“给不了药,也可以立时就给了银子,我们自己买。”

妇舍和成药坊是平级,两个都是天家的营生,都是补贴百姓的,入不敷出是常态,成药坊的药针对的是所有人,妇舍却只有女性出入,所以妇舍的药和钱通常都从当地的成药坊拿。

董大夫不是很乐意给钱,也不是很乐意给那么多药,但他心肠好,觉着小张是个好青年,就算想法天真了些,但也值得鼓励,稍微接济点银子,还是完全可以的,便摸着胡子,道:“你们究竟要买多少钱?”

那两张单子,他都没敢细算。

张知鱼喝着玫瑰冰饮,含糊道:“六百两。”

“还挺贵的,原来妇舍这么赚钱?”气都不喘就出六百两,董大夫点点头:“你想从我这拿多少,我最多只给六两,你也别对外说,就当我这个老家伙补贴你。”

张知鱼摇头,对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道:“六两太少,我们只打算出一两。”

董大夫:“哦,你们只要一两?这也值得专门写张纸上来?我还以为那么些药都要问我要,原是个大乌龙。”

张知鱼:“是我只出一两。”

“不行!”董大夫脸色一变,给踩了尾巴似的,连连摆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张知鱼心知成药坊这几年手握金银花赚了不少银子,早就不是吴下阿蒙了,眼珠一转,做出个苦口婆心的样子道:“成药坊不也是慈善堂么,慈善堂兜里没一个子,才叫敞亮。”

像她们妇舍,穷得只剩一吊钱,多敞亮,上头看了肯定喜欢,搞不好明年她就要有品了呢?再说她们确实是太穷了,这钱都是花在百姓身上,民间的乡野小作坊都给了妇舍不少支持,现在还有一群大夫在研究新药来着,成药坊不会连乡下的药铺子都不如吧?

乡野小作坊大东家赵掌柜狠狠打了个喷嚏。

董大夫官场沉浮这么许久,何曾见过这等不知人色的小娘子,哭穷,谁不会?戴帽子,谁不会?现在他们院子里都还种着药材,涝天大太阳底下还有好些小女娘在翻土,日日累得皮都脱一层。

你怜惜乡下看不见的娘子,却对面前正在受苦的人视而不见虚伪!

但董大夫不曾过过真正的苦日子,张阿公可是见天在家说小时候种田的事,瞧着家里几个小的挑食就得念一遍,是以不管比惨还是比烂,董大夫都干不过张知鱼。

范安骑马找了一圈,等找到成药坊的时候,张知鱼已经被董大夫撵鸡似的撵到大门口了。

范安好几年不曾见到张知鱼,不想她已经长得这般大了,但那小大人的气质还跟从前一个样子,光看她把董大夫胡子都气抖了,范安就知,准是张巡检的女儿没错。

范大人坐在马背上,见着鱼姐儿很豪迈地从成药坊搬了几箱子药在妇舍的马车上,还在那儿要人参。

董大夫破了大财,骂:“人参,你看我的胡子像不像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