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红龙仿佛毫无还手之力,不仅断掉了好几根巨大触手,还让雪鸟扎了个透穿,覆盖在触手断口上的冰霜都还没融化。

但渊白只是红腕一扫,就把自己被切断的触手吞下去,又把断掉的腕足长了出来,她同时感觉有些好笑,那就是:在刚刚那次攻击中,岩怪的身躯直接被消化了一小半,她感觉到自己控制热量的能力大幅度提升了。

同时,雪鸟既然敢钻进来,就别怕她下毒啊。

深海中的毒素种类繁多,末日后更是频频进化,即使只是被沾上一点,雪鸟也不会好过。

一边运用力量,抵抗寒意,渊白一边操控狂风掀起积雪,而后将积雪全部融化,蒸腾的热气笼罩了红龙覆盖的全部区域,渊白看向空中那个装着僧人的“雪花玻璃球”,默默想:我最讨厌有人飘在我头上。

她猜测雪鸟能够完美控制屏障内部,不仅隔绝异能,还能禁止外界用精神力窥探,更是能将所有靠近屏障的生物冻成冰雕,但屏障之外的空气呢?至今为止,雪鸟可没表现出控制空气的能力,但恰巧,红龙海怪什么都有。

模拟雪鸟,她在那个雪花玻璃球外制造了一个无形的空气屏障,而后开始抽取内部的氧气。

雪鸟则依旧在攻击红龙海怪,但刚再次飞下,它又猛地拔升。

它的翅膀边缘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青紫,此时越是挥动,动作越是僵硬如果渊白是雪鸟,她会立刻把身体变大,因为体型越大,毒液对它的影响就越小。

但雪鸟挣扎着扑扇翅膀,暂时没什么动作。

噢,渊白想,好听话所以真正下命令的果然是人吗?

那她可就要专心致志地,杀死那个人了!

隔着遥远的距离,雪花玻璃球里的僧人表情一变。

下一秒,周围温度骤降,无形的空气屏障暴露出来,雪鸟体型变大了一圈,冲下来砸破了空气,但裂开的空气又再次重新聚拢,雪鸟只好再变大一圈,把保护僧人的玻璃球顶到了头上,渊白默默消化着岩怪,她是最不担心拖延时间的所以她控制着血河水母,巨蛛,并命令蝠鲼和红螯蟹下山,进入人类所在的城镇。

渊白当然不至于大肆屠杀,但雪鸟攻击方式改变,似乎就是从佛像被摔开始,她隐隐感觉到了一种联系,因此不介意进入城市破坏一番。

反正这些人和我也没什么关系,红龙海怪的意识漠然想。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僧人表面平静,内心却无比坐立难安

【昆伽提卡!昆伽提卡!该死的,你就不能把它冻成冰雕吗?】

虽然知道这不是雪鸟的错,但他还是非常焦急,这大概是因为,红龙海怪的攻击对象似乎不再是雪鸟,而是对准了他甚至是暗杀!

当发现自己差点窒息而亡后,僧人既劫后余生,又感觉到头皮发麻,庞大的怪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聪明又强大的怪兽,而现在,这头聪明又强大的怪兽开始对付你了。

只要红龙海怪没有死在这里,僧人怀疑自己会被它追杀到天涯海角,不,不对,红龙海怪这种级别的怪物,只要没了昆伽提卡,它可以用精神力轻松远距离秒杀自己,如今的战斗看似可怖,但其实双方都足够克制。

因为昆伽提卡在用屏障保护山下的佛国,又用雪花玻璃球严密保护着僧人,最后才是攻击红龙。

而红龙呢?其他人看不出来,僧人却一眼就看出,它体表裂开的黑色裂隙是岩怪制造的伤口,流淌的岩浆完全是因为它伤势没有彻底修复,所以是伤痕累累的红龙对战无法用出全力的雪鸟但红龙发现了昆伽提卡的弱点,甚至对他进行了隐秘的偷袭。

僧人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个不停,他的脑海正一遍遍回放之前看到的景象,他的异能似乎让他的记忆力也变好了不少,一眼扫过躲在战场边缘的那些个人类僧人一愣。

雪雉都快死光了,这些人却没有任何受到海底生物的攻击。

有什么想法突然钻进了他的脑海。

在红龙海怪身体的深处,有一抹不太明显的绿色和白色,绿色是榕树的藤蔓,白色是渊白的衣服,而另一边,羽鲸表面覆盖的坚冰被敲碎,它动了动脑袋,又扇了两下翅膀,似乎像是在熟悉自己不再僵硬的身体。

红龙海怪和羽鲸看上去非常和谐,其他人不知道,但雪鸟告诉他,是红龙的触手帮忙打开了桎梏羽鲸的寒冰,那只血河海怪显然也听从红龙的命令,而他记得,血河海怪第一次上岸,是消灭了荆仓基地的白蚁群,当时白蚁恰好在攻击淮城淮城又属于羽鲸的主人,是那个女人的领地,羽鲸,似乎同样来自于深海?

散落的思绪与纷杂的信息串成了一条线,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是如此,僧人几乎立刻接受了他想到的猜测,而后便是

他用精神力发出去的消息根本没有任何回音,甚至根本没传到红龙海怪所在的位置,对方似乎把靠近的精神力全都屏蔽了,毕竟战场上精神攻击也是常用的手段。

僧人咬了咬牙。

他站起身,又坐下,命令雪鸟往神庙所在的方向飞去,离红龙海怪有一段距离后,才用异能放大自己的声音举行祭祀时他常常这么做低沉的声音在山峰间滚滚震动:

“海中的王者让我们和谈吧!”

他用的语言,渊白没听懂。

而距离太远,声音也很模糊,像与山风融合在了一起。

在渊白看来,只不过是雪鸟又换了个位置打架,神庙下面的确还有人,但如果战斗到了激烈的时候,她不保证不会把神庙也削成个平顶。

只有远处同样听到了这声音的翻译表情扭曲了一下。

他低低地把话语告知身侧的同伴,师教授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有些恍惚,金翎皱紧眉头,焦急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嘲弄。

他们把所有人都找到了,如今昏迷的昏迷,发烧的发烧,骨折的骨折,少数还清醒着的人背负着他们,但如今仅凭他们几个,根本没法走出伽玛雪山,战场上所有人的死活,仅在两只怪物的一念之间。

不,或许是在一只怪物和一个控制着怪物的人类之间。

她不小心把这话说出了口,但一旁的师教授艰难又缓慢地摇了摇头:“未必”

未必什么,她也没说。

但远处那个求和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响了,雪鸟甚至暂停了攻击,因此,在几乎凝固的风雪中,僧人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他说:

“掌控红龙的那位女士,不要再战斗了,我选择和谈!”

这次他换了种语言,更通用,都不需要翻译了,几个人稍一想就都听明白了。

可正是因为听明白了,他们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掌控红龙的,女士?

红龙海怪没搭理他。

一颗颗碎裂的岩石浮在空中,组成了无数个黑色的石阶,红龙海怪体表的伤势似乎已修复了一半,天空依旧是血红的,太阳似乎也被灼退到云层之后,地面则红光遍地,像是被割裂的地面在流淌鲜血

就在此刻,雪鸟突然向下一沉,落在了杜坡神庙上方,凝实的屏障从一同降落的僧人所在位置扩散,笼罩住神庙,也笼罩住雪鸟,风雪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