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着的无边黑暗中,太阳正一如既往地冉冉升起。

雪山上的晨光总是苍白的,但慢慢的,苍白的光芒变成了暖红,正闭眼低头等待的人下意识睁眼,有些疑惑地四处张望:“那边,山那边”

地面震动,远处的地震已传到近处,人类几乎下意识开始避震,但山那边的红光越来越亮了!

是今天的太阳格外大吗?

不,空中,雪鸟发出了警告的鸣声。

它在警告,告知僧人:

【我看到了那只红龙】

在基地遇袭时,它是在僧人的催促下一路往回飞的,那倒下的庙宇红墙让僧人怒不可遏,只想要把这群突然出现的蝠鲼全部杀死!

所以,布灾到一半的雪鸟极速返回,更不会去周围巡视,也不会去查看红龙的状态红龙海怪此时应该在和岩怪打得不可开交才对!

但这一刻,僧人想到了,蝠鲼,这种海底动物,它们为什么要上岸?而且目标精准地赶往伽玛雪山?

他有某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总不至于是那头红龙海怪聪明非凡,而且战斗欲旺盛,一边忙着和岩怪互殴,一边还能精准地发现雪鸟是由他控制的,进而决定擒贼先擒王吧?

僧人心头乱跳,他此时在想:“打还是逃?”

有昆伽提卡在,雪山上做下的基业根本不需要在意,完全能换个地方,但这次逃了,下次还要逃吗?他根本没惹海怪,海怪却杀到了雪山上这家伙打岩怪的时候不是都没上岸吗?!

是了,那是因为岩怪能制造地震,陆地上是岩怪的主场,所以它要把敌人拖到海中,所以他不能走,他不能走,这里是雪山,是最适合雪鸟发挥的战场僧人已经懒得去管祭祀的事情了,他一边心惊肉跳,一边让雪鸟飞下来,靠近自己,不不,让雪鸟去观察红龙海怪的情况!

金翎也看到了天空。

除了这只扑倒他们的雪雉,其他雪雉都像是炸了毛一样,惊慌又带着愤怒地飞向了西边,而“火光”也来自西边。

太阳分明应该升起了,但升起的绝对不是太阳!

她比师教授感受到得更早,地面正绵延不断地微震,直觉、或者说传承记忆告诉她,有什么体型非常庞大的生物正在靠近。

不是地震,这是它在行走的声音。

盯着似乎在慢慢缩小,但变得更加凝实的屏障,盯着体型倏地变大,而且还在继续变大,几乎遮蔽天空的雪鸟,金翎咬牙变回了人形,渊白扣住她的肩膀,又叫住另外两只大鸟:“往回退”

金翎支持渊白:这样的屏障他们已经冲不出去了,不如带上所有人往回退,等待两只巨兽战斗的空隙,再想办法逃离。

巨蛛冲下山,把先前被冻僵的队友们也拖了过来,解冻及时或许还有救,放着不管可能就彻底无了。

人、鸟和蛛爬上一座山头,当此时,他们一抬头,便能看到屏障外的“怪兽”了!

金翎在疼痛和寒冷中发出气音般的呢喃:“红龙”

翻译抽泣了一声,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个什么,此时所有人心头虽然还有求生欲,但绝不是因为看到了活下的希望而哭,倒不如说,大家只觉得可能已经没有存活的可能性了但他们看到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中,他们看到了上岸的红龙海怪!

这代表着什么呢?

没等他们想清,天空已经被彻底染成了血红色。

金翎眨了下眼睛,刚被刺出的一点泪水流到脸颊上,被冻成冰,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失态,所有人的目光都很专注,即使自己就是异能者,他们此时也表现得像是普通人误入了巨兽搏斗的荒古战场,既知道自己的生命轻如飘蓬,又贪婪地想要用目光,用感受去记录下这一幕!

红龙海怪它,并不是龙形的。

金翎也不知道红龙海怪在水下表现为什么形态,少许的影像记录中,它都为了猎食变形过不同的形态,但此时的它像是无数蠕动交缠在一起的触手,触手上分裂出更小的腕足,但深红色的体表裂开了无数道缝隙,此时正随着行动一动一动地收缩。

那是伤口,金翎这么认为。

它在和岩怪的搏斗中肯定受伤了,因为裂开的缝隙处能看到流淌着的岩浆,体表黑色的花纹似有意识般在修补那些裂口。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岩浆,红龙海怪所在的天空和周围的大地,都被照出了一片刺目诡谲的血红而在它身侧,还有一抹红。

因为红龙海怪太大了,太明显了,那抹血河反而显得低调得很,可当血河游到近前时,金翎还靠着极好的视力看到了很多红螯蟹!

那只血河海怪!

也对,大海是红龙的领地,生活在海中的怪物必定受它驱使这样一想,蝠鲼或许也是听从红龙海怪命令而来!

没有什么复杂的技巧也没有任何对话与提示,怪物间的战斗似乎无需试探,红龙海怪直接撞上了屏障!

严寒瞬间覆盖上它的体表,但岩浆带来的高温抵抗住了寒冷,被冰冻的部分更是完全影响不了海怪的行为,金翎感觉到了呼吸急促,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雪鸟瞬间抽走了一样,但骤冷之后,温度居然有少许回升!

如果要保证领域的大小,又要专注某个区域内的战斗,那么雪鸟领域内部其他地区的控制力似乎就会减弱!

雪鸟的体型又变大了,它像是在空中盘旋着的一座岛,血光将半空中凝聚着的寒冰也照成了红色,寒冰直接扎透海怪的躯体,但同一时刻

红螯蟹一只只冲进领域,直扑杜坡神庙!

于是雪雉无法参与战斗,只好去和蟹搏斗起来!

但又一只怪物绕开了战斗的中心,如蜿蜒的血河般冲向神庙。

即使神庙是最寒冷的地方,在撞到边缘区域时血河就被冻结了部分,但它毫无顾忌地撕裂开自己的身体,继续向上堆砌,像是一阵又一阵的潮波,而且血河的能力的确抵消了雪鸟的部分异能,只要再给它几息,血河海怪大概就能把神庙彻底团成一个赤红的球。

专注于战斗的雪鸟无法再忍耐了,它只好转身,又或许是它听到了什么命令

因为当它一翅膀把血河海怪扇飞了一半时,坍塌了半座的神庙里冲出来了一个骑着雪雉的红袍人,雪鸟的屏障在此刻突然解除,但又重新凝聚,化作一个透明的雪花玻璃球,把那“人类”和那只雪雉笼罩起来,护到高空中。

金翎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的交锋,红龙海怪居然不管不顾地冲到了近前,雪雉和螃蟹、还活着的蝠鲼激情作战,拍打着山壁,聚在一起的人类像是在汹涌大海中不停颠簸的孤舟。

下一秒,赤红色的腕足朝他们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