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宁府这一路上,傅真的脑子没有片刻是消停的,浑身的血液也在她的身体四处乱窜,她不知道杨奕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城,但是他身旁那个猎户的出现,已经证明了,这些年也许他并没有真正远离京城!也并没有远离他的父母!
过往的疑问加上现在的诸多不解,全部都堵在她的胸膛里,以至于她到达宁府时,言行举止都失去了往日的利索。
宁夫人正在府里与谢愉喝茶。
几个月过去,谢愉已经学会了看账理账,谢彰也已经把家里的中馈正式交给了她,她忙活的十分起劲。
傅真不在身边,宁夫人乐得多一个孩子作伴,况且谢愉活泼可爱,又聪明好学,很难不令人喜爱,这二人便处得越来越融洽。
管家前来通报说傅真回来了时,宁夫人还以为只是寻常的串门,可等管家说傅真还带了客人前来,并且请她到前院相迎,她就知道事非寻常了。
谢愉也十分有眼力见儿,见状主动告辞:“父亲明日生辰,我今日告假,早些回去筹备筹备,给父亲过个生。”
宁夫人遂让金珠代为送她出门。
到了前院,傅真已经焦急地迎上来了:“母亲!您猜我带谁回来了?”
宁夫人又从何猜起?
而傅真竟然完全没有耐心等她的答案,自己已往下说起来:“我刚才已经让人把大门关上了。请母亲于堂中相见!”
说完她就拉着宁夫人转身走入了厅堂!
宁夫人心下大疑,匆匆忙忙随她跨入了门坎,便见厅堂之中丫鬟下人一个都不见,只站着二人,却皆作着布衣装扮,一个高大魁梧,浑身上下有着肃然之气,另一个身形精瘦,但握着剑柄的手背上暴突的青筋,还有那锐利的目光,却让人心下发怵。
宁夫人顿在门坎下,尚未来得及出声,傅真就将手中的牌子递给她看:“母亲看看这个。”
作为宁泊池的独生女,宁夫人还能认不出来这牌子?又作为当初曾经接受了老爷子托付的她,又岂能意识不到这块牌子的出现代表着什么?!
“这位是是”
强烈的震惊之下,她脱口说出这三个字,余下的话,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睁大眼看着面前的杨奕,此刻她的激动与震惊比起先前的傅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没有猜错,他就是当初外祖父暗中托付过母亲接待的皇长子殿下!”
宁夫人手上一抖,牌子差点跌落地上!
下一瞬,她立刻提裙跪了下去:“臣妇参见大殿下!”
“夫人请起!”
宁夫人才跪到半路,杨奕就以双手架起了她的胳膊,稳稳将她扶了起来:“我是杨奕,但我不是什么大殿下,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夫人如若不弃,便唤杨某人一声小弟,杨某便感激不尽了!”
“这怎么使得!……”
“如何使不得?”杨奕放手站直,缓声说道:“若非当年宁先生仗义相救,杨某早已命丧贼人之手。
“当初先生在时,杨某便以长辈奉之,论起来,夫人长我几岁,正如杨某之长姐。”
第348章 求助信(求月票)
宁夫人尚且要推辞,傅真插话:“杨先生真情实意,母亲就应了吧。”
宁夫人心潮澎湃,点点头道:“那且坐下来说话吧。”
双方便分宾主落座。宁夫人难掩心头激动,问道:“您是什么时候回京的?这些年,您在哪里?当年到底出了何事?为何那夜的白玉胡同”
问出了这些,她又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抱歉地笑了一笑:“还是先喝茶吧。”
一杯茶被她端到了杨奕面前。
杨奕道:“无妨,我此番前来求见夫人,本就是要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您请讲。”
杨奕眼望着门外暮色:“这些年我四处漂泊,当年我离开周军大营之后,则到了大月。
“在大月呆了五年后又回到大周,辗转在各地过了些年,有了宁老先生给夫人的那封信,还有白玉胡同案子的告破,过后的事情你们应该大致也都知道。
“在湖州码头得老先生相救之后,我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的确在那个时候,我已下决心进京一趟,而且,我也在和夫人约定的日子到了京城。”
宁夫人与傅真对视一眼,不由道:“那当时您在哪里?白玉胡同死去的那对父子,究竟又是何身份呢?”
“那对父子是我在进京途中认识的。他们是大月百姓,西北打起仗来,逃亡到了关内。他们想进京寻亲,可是人生地不熟,而且语言又不通,恰巧我会说大月话,又是大周人,我便让他们与我同行。谁知道,此举却让我害死了他们。
“那日我们到了京城客栈里,我正准备与夫人取得联络,正好发现有人跟随在后头盯我的梢,我担心连累到他们,就只身一人离开了客栈。临走时告诉他们回头在白玉胡同汇合。
“没想到,跟踪我的人也就是杨蘸他们,却凭借我留下来的包袱,把他们当做了我。”
说到这里时,杨奕的双拳紧握了起来,暮色将他整个人笼罩着,看不清楚他的面色,但拳头之上暴突的青筋,却显示出来了他此刻的心情。
宁夫人听到此处也不禁默然:“这实在是让人惋惜的事情。”
“好在,我还是把他们的尸体给抢回来了。”
杨奕抬起头来,眼中有熊熊怒火:“章士诚将他二人点火焚烧之时,我的护卫陈嵩冲进火海将他们尸首拖了出来。为此,陈嵩身受重伤,也差点死去。”
宁夫人听到此处,不由唏嘘感慨:“听闻当初城破之时,您是带着两个护卫出城的,这位陈护卫,必定就是两位忠心护主的护卫之一。”
杨奕点头,此时看向了旁侧一直不曾出声的“猎户”:“这是贺昭,这么多年就是他们俩一直随在我身侧。
“贺昭以猎户身份隐藏在营盘镇上,他在村子里那座茅屋也是我静静落脚的地方。
“陈嵩则有另外的去处。不过此番,他也进京来了。”
傅真听到这里,突然间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道:“这位陈护卫,莫非脸上有疤,这些年来一直身在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