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初开的晚香玉的味道。
女孩托着腮,看着夕阳。
陈树看着她,呆住了。
“叶一,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今天年级检查头发你又不合格,下次我就打电话给你家长!”教导主任每次见叶一那一头飘逸的秀发,都气不打一处来。
只因高中的校规规定女生不得留长发,若是留了,也必须用橡皮筋规规矩矩地扎起来。
可叶一却总爱将她那及腰的黑发散下来,教导主任已经将这种屡教不改的“叛逆行为”在校园广播上连着通报批评了三次了,没料到叶一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通报批评就批评,叫家长就去叫,我留我的头发碍着什么人了吗?”叶一斜着睨了教导主任一眼,冷淡地道:
“我该考几名就会考几名,头发长不长我都是这个排名,你别瞎操心了。”
教导主任对叶一是又爱又恨,毕竟她代表学校参加的计算机竞赛屡屡获奖,给学校添了不少脸面,可她作为本校的“正面人物”,不仅仪表检查不规范,对待校领导的态度还极其嚣张,可把他气得不知该拿这丫头怎么办。
“唉!真是!”教导主任恨恨得咬牙,用手一指斜后方的陈树,
“你看看,你学学人家陈树,不仅品学兼优,连寸头剪得也是一级的规范!你能不能像他一样听点话?”
叶一闻言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将陈树打量了一番,直把陈树看得满脸通红。
“嘁。”叶一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陈树赶紧低下了头。
心中怦怦直跳。
叛逆大胆又优秀的叶一,成了陈树少年时代里唯一的一抹亮色。以至于多年后的今日,即使已经在一起三年了,但只要一想起她,陈树心里还是会泛起无限的温柔,层层往外漾开。
“这么久了,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知道打过来?”电话那头的怒气源源不绝地传了过来,突兀地中断了回忆。
“没有,妈。”陈树张了张嘴巴,觉得有些苦涩。
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家庭里,以至于现在快要步入中年了,那种下意识的懦弱与“听话”仍如跗骨之蛆一般牢牢地附在他身上。
“最近过得怎么样?”电话那头的人皱了皱眉,“别告诉我你还在写你那小说。”
“嗯……暂时没写了。”
“那就好。”单洁松了口气,继而又忿忿了起来,
“怎么老干这些没用的,也不找个正经工作,你问问你自己,对得起z大的毕业证吗?”
陈树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沉默并不代表他认同他妈说的话,同样的话他已经听到过几万次了,可惜他妈从不理会他自己的想法,总觉得只有自己才是对的。陈树很心累,感觉正常人已经无法和她在一个平台上交流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既然也没什么要紧事,怎么也不回来看看我?”
一句句咄咄逼人的质问接连抛来,令陈树本来就不美好的心更加烦躁了。
“我有空就回去,我还在忙呢,先挂了妈。”陈树还没等她妈开口,就一口气地挂了电话。
望了望刚才挑拣了一半的荔枝,陈树叹了口气,继续认命地动作了起来。
就是因为他妈这个样子,他才到现在都还没敢让叶一见过家长。
“咔嚓。”
陈树开了门,发现叶一已经回家了。她正坐在客厅,抱着台电脑低头敲着什么。
家里十分安静,陈树也没敢打扰他,只是轻手轻脚地把荔枝放到了冰箱,然后回了客厅。
“在做什么?”他绕到了叶一背后,小心翼翼地圈住了她的身体。
“论文,别弄我,热。”叶一皱着眉,毫不留情地陈树的胳膊推到一边。
感觉到叶一的抗拒,陈树也有些失落。
他原本打算今晚寻个机会,同叶一好好亲近亲近的。
毕竟,他们已经两个月没上过床了。
“那个,我买了你爱的荔枝,给你冻了放冰箱里了。”陈树见叶一依然没有理他的打算,便忍不住地开了口。
“知道了。”叶一仍不咸不淡地应着,双手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游走。
“每一颗我都认真挑过了,都是外壳紧实,非常有弹性……”
“我说。”叶一终于抬起了头,不耐地看向陈树,屏幕的光映在她冷淡的侧脸上。
“你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干吗?”
家庭环境可以塑造一个人的性格,甚至会产生终生不可磨灭的影响。陈树的性格很大一部分是他妈造成的。最初他也是因叶一身上那股“叛逆”而深深地被吸引住的。被压抑的太久了,才导致陈树在毕业时没有选择正常人的毕业去向,而是选择了他妈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情“离经叛道”写小说。其实在这种家庭下长大的孩子,一方面极度叛逆,渴望摆脱控制追求自由,另一方面烙印在骨子里的自卑和恐惧还会时不时闪现,陈老师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w=
【十六章
陈树愣了愣,半天没说话。
“那你忙吧。”他轻轻地说,心里却总有个地方空落落的。
回了房,陈树顺手打开了桌上的CD机。一阵柔和又舒缓的钢琴声悠悠响起。
Satie Gymnopedie No.1.
萨拉萨蒂所有曲子中他最爱的一首。
叶一高中时是学校古典乐团的首席钢琴手,经常会代表学校出席大大小小的演出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