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令下得这么快。”魏二敏锐地感觉到什么,“朝廷风向变了?”
魏大抱臂冷嗤, “趁着郎君病重, 半个月连发二十六道调令, 把禁军新近提拔的一批猛将全贬出去。怎么,发觉禁军剩下的那批货色不好用了?”
魏桓仰头看了眼天色, 提一盏风灯走上覆雪山道。
魏大捧着皮裘追出来,“化雪天冷!郎君披件外氅上山!”
清晨山间的雾气里,叶家二郎君叶明夏早早起了身,和叶家人坐在一处。其他人用朝食,他忙着翻阅好友来信:
“我那好友卢久望,在江县任满三年,政绩斐然。近期得了调令,开春要调回?京城了。”
叶鸣夏对着来信唏嘘,“不容易啊。”
叶扶琉坐在对面吃朝食,赞同说,“不容易,总算送走了。他在江县的政绩有我们?叶家献捐的一份。对了,三郎也捐了他一大笔。魏家列在江县富户献捐榜首,至今还在县衙门?外头挂着呢。”
说起江县衙门?外的富户献捐榜,叶鸣夏诧异指着卢久望的来信:
“幺娘记错了?榜首分明是?江南行商沈家。我这好友信里说沈家将巨额身家尽数捐赠给江县衙门?,为此?还得了朝廷的嘉奖状,给沈家赐下金字牌匾“江南第一商”。如今江县衙门?口的富户献捐榜,沈家名列榜首。”
“嚯,稀罕事。”叶扶琉听得新鲜,“沈大当?家还真?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沈家的当?家人沈璃遇了一场大变故,据说绝境逢生,大彻大悟,从此?挂在嘴边都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钱财如粪土’,‘人没了,钱还在,万贯家财于我有何用?’将巨额身家一气捐出,我那好友挡都挡不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叶鸣夏哗啦啦抖动纸笺,感慨说,“沈大当?家当?着江县父老的面发誓要开拓生意?疆土,凡大雍朝国境所在,都有沈家商铺。领着朝廷赐下的金字牌匾,渡江北上拓展生意?去了。可见绝境逢生,能让人心性大变,决意?奋起。于男儿来说,倒也不是?桩坏事。”
叶扶琉饶有兴趣地听着,听完有滋有味地喝一口蜜水。
“对了,幺娘。”叶鸣夏举起另一份书信,“长兄从京城来信,即将开春化雪,冰封水道重新通航。他和师父近期会赶回?钱塘,叫你不必担心。三月三成?婚当?日,师父必定高坐堂上,接叶家女婿的敬茶。”
叶扶琉歪了下头,眼神?愉悦而期待。
“替我催他们?快些回?来。就写:‘许久不见,幺娘想?念师父和大兄’。对了,大兄的来信洋洋洒洒写了十几张纸,单说回?钱塘这件事了?”
“当?然不止,还提起北边的生意?。长兄信里说……最近京城流行赏玩汉砖。据说就是?刚得了‘江南第一商’金字牌匾的沈家,去年往北边出了一批精品贵货,大受勋贵世家的追捧,以至于长兄开在京城的金石铺子也时常有人登门?询问。如今汉砖风行,在京城已经炒卖到一块汉砖十两金。长兄问,南边可有汉砖来源?运一批过去北方,可有十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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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手里倒是?有一批。” 叶扶琉遗憾说, “当?时图省事,货未出江南,直接倒卖给江宁信国公?府的祁世子了。”
“那就算了。叶家生意?不差这一桩。”叶鸣夏边提笔边道,“我这就写信回?复长兄,京城的金石铺子关两个月,人早日回?来。你的婚事比劳什子汉砖生意?要紧。”
叶扶琉弯起眼睛,“嗯。”
春分转暖天气,钱塘本地靠着火盆子顺利过冬的一对大雁从笼子里放生,扑啦啦飞往北地。
山下一对璧人手挽着手,仰头目送两个黑点远去。
“今天你可千万别?放绝云出来。”叶扶琉靠在身侧郎君的肩头,小声嘀咕,“绝云那眼力,被它盯上了一扑一个准,飞出八十里都给你叼回?来。”
魏桓仰头遥望大雁破云飞往北边。“一个白天足够飞远了。三五日就能飞过中原。”
“它们?在北飞的路上,说不定能看见我家长辈和大兄南下的船只。”
“或许。”
“我家长辈和大兄要回?来了,你担心不担心?二兄给他们?的信里都没敢提妹夫是?你魏三郎。等?人回?来当?面说。”
魏桓无声地笑了下。“不怎么担心,期待更多些。”
“期待?”
“等?叶家长辈和兄长回?来,我们?的婚事就近了。”
一队大雁排开人字形,飞越春日京城上空。
锦衣华服的少年郎在大群豪奴簇拥之下,驻足遥望碧蓝天空。
“南边飞来的大雁。”祁棠感慨说,“说不准是?从江宁飞来的。飞过信国公?府,见到了我阿父阿娘。”
豪奴们?大拍马屁,“世子孝心深重!不枉老国公?惦记世子,千里快马送来了家信。世子快拆来看看。”
祁棠带着笑拆开家信。
京城最近风行汉砖。他在上封寄回?江南的家信里得意?宣称自己眼光独到,那批汉砖就是?自己在江南倒手给沈家,沈家又卖给北边世家大族,从而引出京城的汉砖赏玩风气。
他问家里能不能从南边再弄一批汉砖来,做京城交结勋贵子弟的用处。
江宁果然寻来五块给他,沉甸甸的放在精美木匣里,随家信寄来京城。
信中写道:“吾儿运气甚好!你名下有处江宁城外旧宅,年前翻新时,意?外于主屋地基附近掘出汉砖五枚,皆上等?精品。随信送至京城,吾儿用于结交相赠之礼甚好。可惜宅子古旧,之前早被贼子盯上,地基各处皆有盗掘之痕迹,地基汉砖或被盗掘走甚多……”
祁棠把来信翻来覆去读几遍,越读越不对劲,在自家宅子地基下掘到汉砖的惊喜笑容逐渐消失。
盗掘之痕迹……
地基汉砖或被掘走甚多……
江宁城外那处宅子,之前可不正?是?被人从房梁到青砖完完整整拆了一次!
祁棠捧着汉砖匣子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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