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扶琉的视线已经可以越过院墙,她在高处快活地?大?笑?, “快些,再高些!啊啊啊啊”
秋千架空了。
兴奋嚷嚷着的小?娘子在半空被抱住,百褶长裙摆飘过秋千粗藤,人直接抱去了屋里。
冬日天暗得早。
申时末酉时初,除了西边山顶积雪高处还余些许阳光,其他地?方天光早暗下去。素秋看看天色,魏郎君再耽搁些时辰,下山时只?怕看不清路。
她结清当日工钱,送走前院十几名短工,双手缩袖笼里,匆匆往主?院方向赶去。
锁院门?是叶扶琉悄悄的叮嘱。
魏三郎君即将和娘子成婚,她虽然不觉得两人单独相处是件大?事,但天黑之后两人再锁在一处毕竟不大?好。
素秋快步赶回到院门?边,伸手摸到冰凉的铜锁,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出门?,没带钥匙。
“娘子。”素秋好气又好笑?地?拍门?,“把钥匙丢出来。开?锁了。”
院门?里静悄悄的,压根无人应答,仿佛里头没人似的。
素秋纳闷起来,隔着门?缝往里瞧。
秋千边空无一人,主?屋门?窗关紧,只?有东侧厢房隔着窗户纸透出暖黄灯光。
素秋安下心,拍门?更大?声?了。“娘子!出来扔个钥匙呀!关在屋里不应声?作甚。”
主?院里还是无声?响,身?后倒传来一声?纳闷的应答,“是啊,这么晚了,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应声?,幺娘做什么呢。下午睡太久,人睡迷糊了?”
一双清瘦的文人手探去院门?上,试探地?晃晃铜锁。
来人喃喃自语,“这把锁倒是寻常。许多年不开?锁了,也不知行不行……”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根细而长的铁片,不甚熟练地?撬起铜簧。
素秋:“……”
叶家还真?是人人会撬锁。京城当官儿的叶二郎君,手法?居然也不赖。
素秋人都麻了,站在门?边瞧了片刻,哟,锁撬开?了!
东厢房里的动静早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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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锁撞门?的响声?响亮,早在素秋拨弄铜锁的时候,屋里便听到声?响,魏桓放下怀里搂紧的人,披衣起身?点灯。
就这么会儿功夫,原本被他层层裹紧的被子松开?条缝,里头立刻伸出半截皓白手臂。
叶扶琉拥着被子翻了个身?,毫不客气霸住整张床榻,迷迷糊糊地?说,“谁喊我。”
魏桓替她把散开?的单衣衣襟拉起,拢住眼前惊心动魄的新雪珊瑚色。“你家素秋。”
“哦,那没事了。”叶扶琉闭着眼含糊道,“铜匙在桌上……扔给她开?门?……”
“先?把衣裳穿好。”魏桓哄她起身?,取来地?上散乱的夹衣,握住纤长的右手往夹衣窄袖里套。
叶扶琉半梦半醒时手脚极不老实,手腕被握住的瞬间,抬手就是一个反扭,魏桓早有准备,让了下,顺利把右手套进夹衣袖管。
叶二郎君四个字,就在这时传进耳朵。
叶扶琉一个激灵,瞬间睁眼。“二兄来了!”
这下穿衣动作快了四倍。她跳下床四处趿鞋时,魏桓坐在对面,把鞋递给她,“叶家二兄已经回返钱塘了?”
叶扶琉嘶了声?,“昨天回来的。见面忘了和你提!”
为什么见面忘了提,两人视线扫过面前乱糟糟的床褥,不约而同略过。叶扶琉单脚跳着往门?外奔,“不能让二兄进来看见!他读多了儒家经义,讲究君子端方那套,是家里最守规矩的。”
正要?开?门?出去,魏桓抬手挡了她一下。“且慢。”
抬手替她捋顺几缕乱发,又俯身?扯直了凌乱的百褶裙摆,“晚了。我们共处一室,躲不过你家二兄的眼睛。至少先?把衣衫打理整齐,出去回应莫慌。若被责怪,推到我身?上。”
叶扶琉嘴上利索:“我才?不慌。家里是我当家,这桩婚事已经定下,二兄最多数落我两句罢了。”但打理衣衫裙摆皱褶的动作快得很,显然久别重逢的二兄在她心里占据不轻的分量,她不想?挨数落。
魏桓看在眼里, “对了,还未问过二兄尊讳?我在京城多年,不知和二兄有没有照面过。”
叶扶琉边开?门?边道:“二兄双名鸣夏。他在京城只?是个八品官儿嘛,你们多半没见过。”
魏桓思?忖着。“叶鸣夏,确实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叶落知秋,蝉鸣知夏,二兄名字极有意境。”
门?开?了。叶鸣夏是个典型的江南文人模样,白皙秀气,当先?进来时饱含喜悦笑?意,边走边招呼,“幺娘莫躲懒,二兄来了!多年不曾开?锁,居然还没忘了老技艺”
魏桓这边也做好准备,站在门?边,以平辈之礼往门?外揖礼,“在下魏桓,叶二兄千里返程辛苦”
两边隔着半个庭院对上了。
叶鸣夏满脸的笑?意陡然僵住,眼睛陡然睁大?,瞪着门?里身?量颀长的郎君,像是被掐住脖颈的大?鹅,发出一声?倒气声?,“嘎!”
魏桓也是一怔。
门?边怔了片刻,行揖礼的动作停下,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
眼前这位叶家二兄,他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