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道:“青莲方才就在我那舱里,可大少爷并不在。”

李舒没有在意,随口道:“兴许你去时他已训完了,去了别处。”

锦书摇头,上前两步,道:“可我是先找的大少爷,遍寻不着,这才去找青莲。”

李舒的眉头轻轻跳了一下儿,船只有这样大,张伯临既不在外面,又不在舱里,难不成能跳到江里去?

锦书接着道:“我回舱时,舱门已被人从里面栓得死死的,敲了半晌,来开门的却只有青莲,大少爷仍不见去处,真真是叫人纳闷……”

李舒不待她讲完,匆匆打断道:“赶紧去瞧瞧大少爷现在何处,悄悄看一眼便得,莫要惊扰。”

不知为何,锦书感觉有些兴奋,干干脆脆应了一声,急忙出门,也不去别处,径直朝她自己舱里去。

她的判断很正确,张伯临就在她舱里,刚把那好消息告诉了青莲,青莲心下感谢,就又把他缠住了,这回张伯临不敢再来,便将她从身上拉了下来,哄道:“我一个月里有一半时间都是你的呢,猴急甚么。”

青莲有些失望,只好道:“那你今晚就来,还跟方才一样,把我抵到墙上。”

张伯临笑道:“好,好,好,只盼晚上锦书莫要又来搅局。”

锦书正贴在门缝上偷看,支起耳朵偷听,听到这里,忍不住暗自冷笑一声,离了舱门,回去向李舒禀报,且没忘了添油加醋。她也是个有心眼儿的,言语里帮张伯临撇得一干二净,只道:“我瞧见大少爷连连朝外推她,她却非要朝跟前粘。”

李舒看了锦书一眼,道:“你不必替大少爷开脱,他若不是自愿,为何要让青莲与你轮班值夜?”

锦书还不知道轮班值夜一事,闻言更恨青莲,但嘴上却道:“这事儿我却是愿意的,叫青莲服侍大少夫人,我还不放心呢。”

李舒满心都是张伯临与青莲的事,懒得去揣摩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吩咐道:“去把甄婶唤来。”

锦书明白,这就是要对付青莲的意思了,大喜,忙应着去了。不多时,甄婶匆匆推门进来,问道:“可是大少夫人又吐了?”

李舒摇头,示意她将门关上,道:“青莲那妮子要翻天了。”

甄婶也不问到底怎么个翻天法,只问:“是喂药,还是卖掉?”

李舒的长指甲在桌上慢慢划着,道:“她到底是我李家人,再换一个,还不知怎样呢,且先放她一马。”

甄婶应了,走去床前,自床底下拖出只大箱子,掀开来是一层杂物,她将杂物挪开,再不知按动了哪个机关,箱子底就朝两边分开来,原来这是个夹层箱,明一层,暗一层。里面摆着一溜小匣子,个个精致无比,她顺着右手边数到第三个,取出来与李舒瞧,问道:“就是这个罢,若她还是不听话,就换第二只。”

李舒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甄婶见她还是不高兴,安慰她道:“青莲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胆子再大也翻不出天去,大少夫人若为这样的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李舒叹了口气,道:“我哪里是气她,我是气大少爷,若他意志坚定,青莲又怎会得逞。”

甄婶人老成精,虽只听到片言只语,但已大概猜出事情元末,笑道:“大少夫人真会讲笑话,男人就是那贪嘴的猫儿,就是没人勾引,还时不时要去偷个腥呢,何况是自动自觉送上门来的。”

李舒勉强笑道:“若我是个善妒的,他这样也就罢了,可我都已主动叫他搬去那边舱里,还给他安排了人,他却放着光明正道不走,非要偷偷摸摸,怎能叫我不生气。他若真想要青莲,与我讲一声儿,难道我会不许?”

甄婶笑出声来,见李舒不满看她,忙凑过去小声讲了几句。李舒听后,也笑了起来,拍她道:“甄婶你个老不正经,难不成因为男人爱偷,我就……”她羞到讲不下去,甄婶接过话来,道:“大少夫人因此事伤心,我却要恭喜大少夫人。”

第100章 仲微生病

李舒奇道:“这话怎讲?”

甄婶笑道:“青莲是过了明路的,大少爷做下此事,就算大少夫人知道又能怎样,但他却一心瞒着你,是为了甚么?”

李舒仔细思索,忽地明白过来,原本下拉的嘴角就朝上翘起了。甄婶见她想转过来,便自那小匣儿里取出一纸包,攥在手里,悄然退了出去。李舒晓得她办事妥当,便安心闭上眼睛,小睡片刻。

晚饭后甄婶来报:“大少夫人,青莲已吃完饭了,我叫她来侍候?”

李舒听到这话,便晓得甄婶是把药下到饭菜里叫青莲吃了,事情既成,她乐得大方,遂道:“今晚锦书侍候罢,叫青莲陪大少爷。”

锦书晓得其中必有缘故,因此并无妒意,主动道:“我去与青莲讲,不劳动甄婶。”

张伯临想起白日里激情一幕,心内隐隐有些期盼,但面上神色如常,一副听凭李舒安排的模样。

掌灯时分,李舒便称要歇息,叫张伯临去青莲舱里,张伯临仍道:“我还是不去了,就留下陪你。”

李舒推他道:“别装模作样了,赶紧过去罢。”

恰逢林依来看李舒,听见他们对话,捂嘴而笑,张伯临就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了声“弟妹你坐”,起身走了。

李舒本斜倚在窗边,见林依进来,便要起身,林依忙上前几步,按住她道:“又不是外人,大嫂赶紧躺下,不然我走了。”

李舒确是倦怠,也不虚礼,重新躺好,道:“今儿吐了一回,已是折腾人,甄婶却道难过的还在后头,我这心里,到现在还吓得慌。”

林依笑道:“我听大夫人讲,害喜厉害,乃是因为怀的是儿子,调皮爱闹腾。”

李舒听了这话很是欢喜,笑道:“弟妹就是会说话。”

林依指着门,奇怪问道:“方才大哥要留下陪你,你怎反倒把他朝外赶?”

李舒赶他,一是为了保胎,二是为了彰显贤惠之名,但这些她都不愿讲出口,只道:“我怀着身子,怕侍候不周,因此叫他去青莲舱里。”

林依有些发愣,良久赞了句:“大嫂真贤惠。”回舱后却与张仲微道:“大嫂怀着孩子,又害喜,本就辛苦,好容易大哥算有良心要留下陪她,她却朝外推,换作我,可做不到。”

张仲微正提笔写一篇文章,头也不抬,道:“晓得你做不到,我也不敢想。”

林依笑道:“知道就好,若你变作大哥那样儿,就将你推下江去。”

张仲微暗道,叫你不要提和离,你就换作推我下江,可真够狠的,于是搁了笔,上前惩罚于她,朝她胳肢窝下挠去,但林依不甚怕痒,只好又换腰。林依推开他道:“休胡闹,有这功夫,劝一劝大哥,叫他多陪陪大嫂,别平日里好得跟甚么似的,一旦不能服侍他,就抛到了脑后去。”

张仲微笑道:“你才说了,是大嫂把他朝外推,不是大哥不愿留,这叫人怎么劝?”

林依想了想,也笑了,道:“真不知大嫂怎么想的,贤惠的名声就那么要紧?换作我,哪怕拼个悍妇称号,也不许官人有二心。”

张仲微笑着将她的脸捏了一把,道:“你道人人都跟你似的?”

林依白了他一眼,自去展被子铺床,张仲微重回桌前,把文章收尾,二人宽衣歇下不提。

且说锦书,猜到李舒对青莲动了手脚,于是处处装大方,谦让非常,但张伯临与寻常人不同,他才不喜欢贤惠懂事的,反倒爱那时常拈酸吃醋的青莲多些,因他这个喜好,渐渐的轮班制变了样儿,十天里倒有八、九天是青莲暖床,只有一、两天留与锦书。锦书也到李舒跟前告过状,但一来李舒害喜,无心管她,二来有些嫌她笨,笼络不住男人,因此只称此事外人不好插手,叫她自个儿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