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暗自冷笑,原来特特把她叫上来,就为了问这个,也亏得牛夫人脸皮厚,三番两次得罪张家,还好意思来讨会员卡。她想着想着,又突然警醒,牛夫人虽生有一双势利眼,却从来不贪小便宜,怎会为一张会员卡而计较,只怕是王翰林夫人打发她来问的,目的就是探出林依给哪些官宦夫人送了礼,同哪些达官贵人有交往。
看来杨氏还真说对了,她们开酒楼,不全是为了赚钱;来酒楼的客人,也不全是为了吃酒。
林依见牛夫人再无话可讲,便称楼下客人需要招呼,起身离去。在她出济楚阁儿不久,吕氏就寻了个借口,追下楼去,拉住她道:“仲微媳妇,将你的会员卡,卖我几张。”
林依暗自奇怪,吕氏不是已经买了一张,怎么还要买?不过有生意做,何乐而不为,她开心问道:“金卡最合算,舅娘要买几张?”
吕氏道:“我买得多,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林依更为诧异,便将她引至后院的空屋里,寻了条板凳请她坐下,歉意道:“济楚阁儿都坐满了,这院子也还没来得及收拾,委屈舅娘了。”
吕氏却道:“如此正好,我是偷溜下来的,若我婆母问起,便称去瞧你家后院了。”她自怀里掏出金卡,道:“这样的卡,给我来十张。”又问:“听说还有银卡与铜卡,分别是甚么价?”
林依答道:“银卡预存八百文,消费打八折;铜卡预存六百文,消费打九折。”
吕氏略作考虑,便让林依将银卡和铜卡各卖二十张与她。林依好奇心盛,故意道:“舅娘买这么些用得完?不如用一张买一张,到时我派人与你送到府上去。”
吕氏朝四周看了看,见后院静悄悄并无旁人,这才小声道:“我哪里用得了这些,是买来送人的。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和我婆母,若不是你们方才闲聊,我也想不出这主意来既然有人收卡,必定就有人送,别人送得,我也送得。”
原来是购买会员卡当作礼品送人,这在大宋尚属先例,不过林依在那世见得多了,并不以为奇,更不过问吕氏究竟所送何人,只感谢她照顾生意,痛痛快快取来金、银、铜五十张会员卡,与吕氏在空荡的后院,做成了交易。
待林依走出后院时,袖子里多了沉甸甸一锭金元宝,乐得她走路都轻快了许多。她钻进柜台,将金元宝交与杨婶,叫她入账。杨婶一面开抽屉,一面禀报道:“二房来信,称大少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大夫人已打发人送贺礼去了,叫二少夫人不必操心,只管把酒楼照看好。”
林依听说李舒喜得贵子,十分高兴,笑道:“今日特殊,酒楼开张,不得闲去探望,等忙过这阵子,再去看大侄子。”
杨婶锁好金元宝,叫新晋帐房张八娘记上账,赞道:“还是二少夫人有本事,我在这里站了半天,也没能卖出这样多的会员卡去。”
林依已隐约捕捉到赚钱的门道,但还未成型,不便多讲,只称全靠酒保尽心推销,才促成她做了这笔生意。
张八娘记完账,仍不住地抬头瞄林依,林依察觉,问道:“八娘子想回去瞧侄子?”
张八娘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称她有些想念爹娘。林依笑话她道:“前几天大夫人宴请二房,谁叫你躲在隔壁不肯来,这会儿又想了?”
张八娘只低了头不作声。店内生意红火,不住地有人来结账,林依不想耽误她工作,便道:“咱们酒楼才开张,一时半会儿肯定不得闲,且等大嫂摆满月酒的时候,咱们一起去。”
第209章 兵来将挡
整个酒楼的员工,也就张八娘和青苗识字,而青苗要照管厨房,若张八娘一走,便无人记帐,因此确是少不得。张八娘也清楚这状况,遂点了点头,继续干活儿。
林依也重回大厅应酬,一天下来,赚得不少,累得也够呛。打烊后,杨氏过来瞧了瞧,劝她道:“今日才开张,你来盯着是对的,往后便只在后院坐镇,无事不必上前面来。”
林依点头应了,同杨氏一起回州桥巷因酒楼急着开张,他们一家仍住在原处,还没来得及搬。
走到家门口,杨氏念及林依辛苦了一天,便叫她回房歇息,不必来立规矩。林依谢过杨氏,将她送到斜对面,再才转身回房。流霞与流云两个,已在里间门口候了多时,见林依回来,争先恐后去迎,嘘寒问暖,一个称自己替她准备了茶点,一个称自己替她打好了泡脚的热水。
林依走进里间,果然看见地上脚桶内,热气腾腾,旁边小几上摆着新鲜点心和一盏热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有人伺候,何乐而不为,林依开开心心朝凳子上坐了,任由流霞帮她脱鞋袜,流云帮她捏肩捶背。片刻过后,她已是舒舒服服地泡着脚,一面享受足底按摩,一面吃点心喝茶。
流云站在林依身后,帮她捏着肩,还不忘小声嘀咕:“就知道跟我学,见我捏肩,她就按脚。”说完还提醒林依:“二少夫人,那点心是我孝敬你的,你可别安到了流霞头上去。”
敢情两人不是约好了来的?林依心下奇怪,不过稍微想了想就明白过来,眼前最要紧的事情,除了开好酒楼,就是搬新家,酒楼她们肯定是不操心的,今日特特来讨好林依,十有八九是为了能分间好房。
林依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偏偏就是不作声,看似十分享受她们的刻意讨好,笑道:“大夫人把你们调教得好,有了你们,省得我另外再买丫头了。”
林依房里的两名下人,杨婶做了掌柜的,青苗管了厨房,目前确是没人使唤。流云脸色微变,听林依这意思,是打算一直拿她们当使唤丫头了?她才皱眉,就被流霞瞧见,嗤笑道:“你仗着二少夫人瞧不见,就摆出脸色来?若是无心服侍二少夫人,就歇着去罢,这里有我一人足够。”
流云哪肯承认,咬死自己没摆脸色,乃是流霞诬陷。她们吵吵嚷嚷,林依听得不耐烦,斥道:“我看你们一个都不是好心的,我从早忙到晚,你们不晓得?好容易回来歇会子,还吵吵闹闹,存心不让我好过。”
林依如今的态度,直接影响着流霞与流云的生活水平,因此她二人挨训,一声都不敢吭,紧紧把嘴闭了,集中精神,捏肩的捏肩,按脚的按脚。
没过一会儿,张仲微也回来了,见林依正在泡脚,心生羡慕,笑道:“娘子好个会享福。”
流云正捏得手发酸,忙趁机停下来,问道:“我另打一桶水来,二少爷也泡一泡?”
张仲微可不敢让张栋的爱妾帮他打洗脚水,闻言唬了一大跳,话都不敢接就又退了出去。
流霞一扫林依的脸色,马上斥责流云:“好不懂规矩的婢子,自己到门外跪上一刻钟。”
流云委委屈屈地看着林依,道:“我是一片好心。”
林依闭上眼,没有作声,流云不敢再辩,自动自觉走到门外,挨着墙根跪下了。流霞自上回设计林依未果,就晓得了她是个容不下妾的人,因此再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她见张仲微还在外头没进来,便收起脚桶,替林依擦脚,道:“这脚一次泡久了也不好,我到外头盯着流云去,免得那妮子偷懒。”
她盯着流云是假,换张仲微进来与林依独处是真,林依很满意她如今懂事,微笑着点了点头。
流霞一出门,张仲微就掀帘进来了,笑道:“流霞倒是知情识趣。”
林依道:“她要是不擅长见风使舵,在娘跟前也就待不了这么久。”
张仲微诧异道:“她这次回东京,我看你待她还好,原来仍旧是防着她。”
林依笑道:“甚么好不好的,她吃了我家的米,就得干活,只要肯干,我就不难为她,我又不指望她多忠心,理会那许多作甚。”
张仲微明白了,这是拿流霞当外人呢,他指了指门外,又问:“流云那丫头跪在门外,又是怎么回事?她再淘气,也是娘屋里的人,你莫要惩罚太过。”
林依不以为意,道:“娘巴不得我把她们调教得服服帖帖,才不会因为这个怪我,倒是你,怜香惜玉了?”
张仲微脖子一缩:“我哪里敢。”
林依轻轻一拎他耳朵,笑道:“谅你也没那个胆儿。”说着站起身来朝门外走,道:“我去烧水,亲自与你泡脚。”
张仲微笑眯眯地应了,朝床上一躺,等着娘子的爱心服务。但林依还没走两步,就被匆匆赶来的杨婶叫住了:“二少夫人,白日里收了好些贺礼,如何处置?”
林依揉了揉肩,道:“今日累了,贺礼又跑不了,明儿再说罢。”
杨婶却还是把她拦住了,道:“死物是跑不了,可还有活物呢?”
林依一愣,难道被杨氏猜中了,真有人送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