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聿拿吸管往饮料杯口一插,喝了一口茶,随后给了个评价:“还不?错。”

李爱苹咧嘴笑了,说:“我们南山镇虽然穷,但茶还是很有?名的,你?现在喝的,有?可能就是小粟采的茶叶泡的。”

谢景聿闻言,垂眼去看林粟的手。

林粟察觉到他的目光,下意识把手放在了桌下。

“你?这几天,也去茶园采茶了?”谢景聿抬眼问。

“嗯。”林粟应声?。

“她啊,回?来就没?有?一天不?被喊去采茶的。”李爱苹语气忿忿。

谢景聿注意到李爱苹话?里的“被”字,这说明林粟采茶是被人使唤去的。

他张嘴想再问,一旁的林有?为火速吃完了一份冰沙,吵吵着说要去前面的游戏厅打游戏。他被惯坏了,且在林粟面前总是有?恃无?恐的,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会不?依不?饶地撒泼。

林粟被他搅得心烦,又不?想让他影响到别人,只好站起身说:“我先带他过去。”

“你?就给他买几个游戏币让他在那玩就行。”李爱苹说。

林粟点头,带着林有?为走了。

“真服了这小王八蛋了,尽折腾他姐。”李爱苹不?高兴地骂了句。

谢景聿眸光微闪,问:“他弟弟对她不?好?”

“何止是她弟,他们全家都是。”李爱苹本来就为林粟打抱不?平,忍不?住就对谢景聿说:“她爸妈也是,对她非常的不?好,非常!”

“从小到大,小粟就跟他们家的佣人一样,每天给他们洗衣做饭,奴役她不?说,还经常对她又打又骂的。”

“小粟上初中后,她妈就拉她去茶园里采茶,风吹日晒的,赚的钱还不?给她。”

“之前他们不?想让小粟去一中读书,小粟辛辛苦苦攒的学费还被他们给缴走了,后来要不?是你?让你?爸爸资助她,她就没?办法上高中了。”

“更可气的是,他们还没?收了小粟的银行卡,把你?们资助的钱给私吞了一大半!”

“私吞,什么意思?”谢景聿眸光微沉,立刻问。

李爱苹抬头看到谢景聿变了脸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一激动,不?小心说太多了。她捂住嘴,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

“我忘了,小粟不?让我和人说这件事?。”

“为什么?”谢景聿皱眉。

“她爸妈要是知道她把这事?往外说,不?会饶过她的。”李爱苹幽幽地叹一口气,懊丧道:“我和她说过,把这件事?告诉你?,让你?爸出面帮忙,但是她说……”

“没?用?的。”

谢景聿的一颗心随着这三个字狠狠地往下一沉。

他知道林粟为什么会这么说。

之前他对她百般冷漠,她并?不?相信他会为了她出头,才会选择隐忍。

这不?怪她。

第40章

时至深夜, 谢景聿一点睡意都没有。

可?能是住不惯南山镇的酒店,也可能是晚上喝的那杯乌龙茶闹的,总之, 他现在?思绪清明,脑子里一直在反复回想今晚李爱苹说的话。

他本?来以?为林粟是养女,她的养父母对她可能没那么宠爱,但没想到他们还苛待她。

照李爱苹说的来看?, 林粟被送到现在这个家后,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他的养父母不仅使?唤她干活,还对她任意打骂, 甚至想要剥夺她受教育的机会。

这也难怪林粟当初会铤而走险去?威胁他, 她无路可?走,只能孤注一掷, 为自己搏一个未来。

谢景聿想到这儿,情绪莫名复杂。

一开始,他以?为林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投机分子,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慢慢的他发现,她并非全?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他不认为自己之前对林粟的看?法是完全?错误的, 她有锋利的一面, 冷酷、强大、果决, 但他也得承认, 他对她的认识不全?面,以?致于放大了她的锋利。

她不是雨林中的“绞杀榕”(注), 而是高原上?的“绿绒蒿”(注),自有她的隐忍和彷徨。

次日一早, 谢景聿洗漱完毕后去?了酒店大堂,谢成康早早起来,正坐在?大堂里喝着咖啡,看?着报纸。

“我还有事情要谈,先让周帅送你回市里。”谢成康折起报纸说。

“你今天要去?茶厂?”谢景聿问。

谢成康不意谢景聿会关?心自己的行程,神色稍展,说:“先去?趟茶厂,晚点再去?山上?的茶园转转。”

“我也去?。”谢景聿注意到谢成康审视的眼神,从容地解释说:“你不是要投资茶厂?我正好跟着去?看?看?,以?后才能帮你管理好公司。”

话很好听,但是谢成康并不相信。

“你之前很反感我带你出来交际应酬,今天怎么又肯了?”

谢景聿立马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语气烦躁地说:“竞赛班的老师让我今天就去?上?课,我不想去?。”

国庆假期的前几天,谢景聿不是去?学校的竞赛班上?课,就是去?竞赛机构刷题,也就昨天中秋,他才有那?么半天假,还被?拉来南山镇陪着应酬。

十六岁正是最渴望自由自在?的年纪,他即使?学习再好,情绪再稳定,在?高强度的压力下,难免也会有厌学的情绪。

到底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