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要起身, 周与森拉了下她的手,带点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是我想和你坐一起。”
许苑对周与森无辜的语气完全没有抵抗力,但又?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大大方方地对他, 只好别开?脸,故作随意地说:“那就坐吧。”
周与森乐呵呵的一笑, 极其满足的样子, 许苑余光看到了, 忍不?住轻轻扬起嘴角, 很快又?抿平了。
林粟和谢景聿见他俩这样,相视一眼, 都笑了。
程昱坐副驾驶座,谢景聿和林粟在后?排落座。汽车大概行驶了一个小时?, 到达了南川县,接上周宛后?,就朝着南山镇继续前进了。
越靠近南山镇,山就越多,今天阳光明媚,山林在光照下愈发青翠。
林粟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心里头百感交集。以前她来往于这条路上,是为?了求学、生存,每回回茶岭的时?候,她的心情都是沉重的,生怕哪一次回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但今天,她完全没有负担,心里一阵轻松。
谢景聿见林粟望着窗外出神,伸手拉过?她的手。林粟回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到了南山镇,林粟没急着上茶岭,她和谢景聿先去看望了周兆华老师,中午他们一行人?和司机师傅在镇上找了家饭馆吃了饭,饭后?才坐着车慢悠悠地上山。
上了山道,就能?看到一垄垄绿油油的茶树了。
程昱、周与森还?有许苑、周宛第一回 看到这么大片的茶田,都很好奇地望着窗外,纷纷感叹。林粟看着那些绿意盎然的茶树,恍惚了好一阵,莫名觉得在茶岭的生活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
上了山,林粟让司机师傅把车停在那个小停车场里,几个人?下了车,一起往山里村子的方向走。
路上,正?好碰上几个采茶工从?村子里出来,准备去茶园采茶。他们看到林粟,打量了好一阵,直到她叔叔婶婶的和他们打了招呼,他们才敢认。
“真是林粟啊,哎哟,有段时?间不?见,都认不?出来了。”
“可不?是,现在出落得这么漂亮了,成大姑娘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
几个从?小看着林粟长大的叔叔婶婶好一通夸林粟,都说她现在和以前大不?同了,长开?了,连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一邻家婶婶问?:“林粟,之前我去镇上,听中学的老师说你高考考了六百多分,是不?是真的啊?”
林粟点了点头,一旁的周与森帮她炫耀,高调道:“六百六。”
“这分能?去什么学校啊?”
“小粟要报北京的大学。”许苑替林粟回答了。
“哎哟,去北京啊,真了不?起。”
邻家婶婶说:“我以前就说林粟脑袋瓜聪明,会读书,她初中考上一中那会儿?,我就劝孙玉芬一定要让她继续读,她不?听,还?好这孩子没给他们夫妻俩耽误了。”
“要说这林永田和孙玉芬也不?是东西,以前对林粟呼来喝去,不?是打就是骂的,我作为?邻居,都看不?过?去。”
“哎呀,你现在当着孩子的面提他们做什么。”一叔叔说。
“我这不?是替林粟高兴嘛。”邻家婶婶脸上挂着笑,着实是开?心,“现在好了,林粟出息了,孙玉芬和林永田倒是因为?他们那宝贝儿?子焦头烂额的,听说前段时?间林有为?在市里的学校把同学打坏了,人?家长要他们赔一大笔钱呢。”
“我估计他们在城里待不?了多久,还?是得带着儿?子回来。”
林粟闻言,眼神微微一动,但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叔叔婶婶还?要去茶园采茶,就和林粟简单叙谈了几句,他们走后?,谢景聿牵起林粟的手,低下头看着她。
“我没事。”林粟说。
她本以为?自己听到林永田和孙玉芬的消息,会有很多感触,但没有。对她来说,他们已是陌生人?的存在。
林粟带头往村子走,远远的就看到李爱苹站在村子口,使劲地挥着手。
“小粟,小粟。”
林粟立刻走上前,看到李爱苹大包小包的,惊讶地问?:“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你不?是和我说要带同学来玩嘛,那我不?得尽尽地主之谊啊。”李爱苹拍了拍鼓囊囊的书包,得意道:“我把我家的店‘洗劫一空’了,吃的喝的都有。”
“你还?真当是去野餐啊。”林粟笑了。
“那可不?,我告诉你,我前几天在山里发现了一块地方,视野可好了,我带了餐布,我们可以去那里坐着聊天、吃东西、看风景。”
李爱苹说着,招呼许苑他们跟着自己走,现在她已经不?露怯了,还?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很快就和许苑、周宛还?有周与森、程昱搭上话了。
夏天的山林树木繁盛,芳草葳蕤,他们一行人?往山里走,路上程昱指着路边的小草,说:“这不?是咱们的老伙计,牛筋草吗?”
“还?有那儿?,蚊母草,全是老相识啊。”
几个人?会心一笑,许苑看李爱苹不?解,就和她说起了他们几个一起组队参加校园实践大赛,并且拿了奖的事。
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李爱苹说的适合野餐的地方,他们携手合作,把餐布铺上,李爱苹再把自己带来的零食拿出来分享,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着东西,看着风景,好不?惬意。
周与森站起身,放眼望去,看到一大片层层叠叠的茶树,不?由说:“之前一直听说南山镇的茶园很大,现在到实地一看,真的很大啊。”
“好几千亩呢。”李爱苹介绍说:“不?只有茶园,还?有一些私人?的茶田,现在是夏茶的采摘季,你看底下,全是采茶的工人?。”
“天气这么热,采茶一定很辛苦。”许苑感叹道。
“是很辛苦,这个小粟最有体会了,她以前暑假经常被喊去采茶。”李爱苹说。
几个朋友对林粟以前的经历有所?了解,这会儿?都由衷地佩服她,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谢景聿坐在林粟身旁,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指尖上的薄茧,无言地安慰着。林粟回握住他的手,无声地对他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她抬起头眺望着底下漫无涯际的茶田,像是掉进了时?光的罅隙里。以前生活在茶岭的时?候,她总觉得去一中读书是个梦,但现在再回来,却觉得在茶岭的生活才是个梦。
此时?此刻她想起了那些走在山道上,披星戴月的求学时?光,想到了烈日之下,在茶田里采茶时?淌下的汗水,想到了每一回被打压时?的不?甘和不?屈……那些至暗时?刻成就了现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