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挣的这几个钱也不容易呐。”
庆嫂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十几年的街坊,也不好撕破脸皮,再说,他以前也不这样。”
正聊着呢,安宁这边检查完了,从柜台下取了三十文钱递给庆嫂,庆嫂笑着接过了。
“前两日家里有事儿,衣裳还没裁剪好,庆嫂明儿一早再来取吧,是套女子的襦裙。”安宁说道。
“成啊,没问题,明儿早上我过来就是。”说罢庆嫂对何慧芳笑了笑,她俩的脾气倒能说到一块儿去,“何姐,我叫你声姐可以吧?”
何慧芳点点头,“那有啥,当然好嘞。”
“我娘家人昨儿送了一包自家种的茶叶过来,我明天来取货的时候,给你捎上些,可香呢。”
说着庆嫂笑着走了。
何慧芳叹了句,“我就乐意和这样爽快的人交往。”
*
杨府的大小姐杨筱玥今晚又闹脾气了,杨贵傅是桃花镇上近几年发达起来的米商,家底丰厚,年过四旬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今年十四岁,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皮肤很白,模样有些娇憨,是杨府上下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祖宗。
这不,小祖宗又摔了杯子,噘着嘴生闷气。
“筱玥今天怎么了?”杨夫人拉着杨筱玥身边的丫鬟春杏问道。
春杏今年十六,人机灵嘴也利索,把缘由一五一十和杨夫人说清楚了。
“前日大小姐去参加小姐们的的聚会,宴席上林家小姐穿了一身袄裙,款式和花色都好看,裙角的那枝梅花更是画龙点睛一般,可亮眼了。”
“回来后小姐就不开心了,觉得自己的衣裳落了下风。”
杨夫人一听长舒了一口气,她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小孩子闹脾气,杏眼一挑,“这有什么,打听打听林小姐的衣裳是在哪里做的,我们也去做一身。”
春杏面露为难,蹙起细眉,“夫人,这便是问题所在了。”
“林小姐的袄裙是在花街布行的钱氏布坊做的,不过现在的掌柜姓沈,我一两去了两日,门都是关着的,听隔壁的人家说,人家回老家了,不开啦。”
杨筱玥一听这个,当即气的摔了杯子。
杨夫人叹了口气,走进去搂着女儿的肩膀,用帕子擦着杨筱玥眼角的泪,温声哄她,“明天我亲自去问问,就算回了老家,娘亲也帮你找到,好不好?”
“真的?”杨筱玥这才喜极而泣,抬起脸来搂住杨夫人的腰,甜滋滋的笑了。
翌日清晨,杨夫人就坐上了马车,马车径直往花街布行驶去。彼时正值朝阳初升,浅淡的朝阳铺洒下来,一派温暖。
“夫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些还有一更呀
☆、035
杨夫人下了车在铺子门口站定, 初冬的早晨算不上太冷,可风儿呼呼刮着还有几分冻人,杨夫人养尊处优惯了, 即便捧着个暖手炉, 依旧有些瑟瑟发抖,只想赶紧进铺子暖和暖和。
她还没迈开步子, 隔壁宋掌柜家推开了半扇们,天气一降温,那被窝就和神仙窝一样, 迷的人起不来床,这不, 今日云嫂就起晚了,穿戴好后还未来得及梳发, 眼见太阳都升起来了,急忙先来开门,一眼望见杨夫人,忙招呼一声。
“哟,杨夫人来了, 好久都没瞧见您啦,进来坐坐吧,我家近日来了新的衣料子, 包管又贵气又好看, 杨夫人穿在身上, 定是亮眼。”
杨夫人是云嫂这儿的常客了,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她家定衣裳,云嫂嘴又甜,常常把杨夫人奉承的浑身舒畅, 就为这个,杨夫人也乐得在她这里做。
因而话音未落,杨夫人轻轻点头,微笑着朝云嫂走来,云嫂赶紧把门推开,搬了张凳子安置杨夫人先坐,清晨刚开铺门,里面的成衣啊料子啥的未来得及归置陈列,杨夫人坐在里头有些拥挤,心里就有些不悦了。
云嫂拿着冬篮想给杨夫人泡杯热茶,晃了晃,才发现热水早就没了,不禁有些讪讪的,杨夫人头回这么早来,她啥都没来得及备。
“杨夫人,还真是不好意思,来来来,我先给您介绍料子吧。”云嫂说罢,捧出了几块花色鲜艳的衣料来,笑眯眯的请杨夫人看。
这时候云嫂还没来得及梳发,头发有些乱糟糟,这铺子里又乱又冷,加上连口热茶都没喝上,杨夫人已经十分介怀了,这不体面。
体面这两个字是杨夫人的毕生所求,原因很简单,杨夫人和丈夫杨贵傅两个人白手起家,从穷苦日子里熬出来的,虽然现在有了钱,还总被别人笑话是暴发户,所以杨夫人处处追求体面,唯恐叫人看低了去。
往日里来宋家布坊做衣裳,图的就是云嫂接待周到,人长的顺眼说话也甜,但今日这个样子,不禁让杨夫人烦躁,她没去细看料子,站起身来摆了摆手。
“你忙吧,我改日再来瞧。”说完也不等云嫂答话,兀自出去了。
云嫂心里那个悔,早知道今天就是下冰雹她也早些开门了,不然不至于弄成这幅狼狈样儿,她讪笑着垂下手,站在铺子的门槛前,对杨夫人道,“好,您下次再来。”
可下一瞬,她脸上挤出来的盈盈笑意就和面具似的僵在了脸上,杨夫人前脚才出她家铺子,后脚就步入了隔壁的布坊,隔壁那个惹人厌的老婆子声音又大。
“哟,这位太太早啊,新泡的茶,给你倒一杯喝,暖暖身子。”
今儿安宁一家子起了个大早,回沈家村的这几日积攒了不少的活儿,急等着赶出来。他们辰时初就开了门,庆嫂去早市转了圈后来店里拿了裁好的衣裳,如约给何慧芳捎来了一包茶叶。
刚把水烧开,想泡上一壶尝尝看,杨夫人就登门了。
何慧芳用一个大号瓷杯倒了杯递给了杨夫人,杨夫人还真有些口干舌燥,把热茶捧在手心里喝了几口,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挺香的。”
安宁从柜台后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夫人喜欢就好。”
碎金般的阳光照在安宁的眉眼上,她如今脸上的疤不仅养好了,就连掉痂后粉色的印子也不知何时消散了,只在大太阳下能看见薄薄的一层,倒像涂了一层薄胭脂。
“夫人想做衣裳还是买料子?若是做衣裳,店里刚有几款新款的,可要看看?”安宁说着,就把手里的花样本往前递,前些日子安宁又画了几个新款。
杨夫人点头,暗道这家的掌柜娘子才是真体面呢,模样文静俊俏,说话都温声细语,听着就叫人心里舒坦,想着她翻开了花样本,目光在本子上掠过,有些讶异。
她本来对所谓的新款没甚期待,秋装换冬装,无非就是料子加厚些,加点薄棉絮,改一改花色,这么多年了也没啥新意。
可安宁画的却不同了,有收腰的连身裙、也有上袄下裙的款式,每一种都有改良,比方说给加腰带啦,开襟的方向更改啦等等,说不上改了多少小地方,就是比从前的旧款看起来顺眼许多。
“这种倒是很少见?”杨夫人指了指一款连身的冬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