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陈捕头还记得!”那人惊喜道,“在下孙百江,谢过陈捕头。那日林间,要不是陈捕头出手,我们那两车货物,都得被盗贼劫去。”
“不敢,只是做我该做之事。”
孙百江问道:“陈捕头怎么在府城?”
“有要事要办。”
“是否办完了?不瞒你说,日常跑生意,都是我哥哥做主,偏偏这次他好不容易交给我去办,我却贪图走近路,险些出了大事。我回来同我哥哥一说,他埋怨我没有好好感?谢你。今日正好碰到你,快和我一同家去。”孙百江热情道。
陈玠着急回去见英娘,屡次委婉推辞,可孙百江实在是让人难以推辞,想?着此时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英娘也许还在府城闲逛,还没有回客栈,他在晚上之前赶回就?行?。于是,就?跟着孙百江回去了。
这孙百江着实是个健谈之人,一路上滔滔不绝地将自己家的生意详细道来,倒让陈玠生出一种“不打自招”的奇妙感?受。原来,这兄弟二人经营的是商队生意,以往一直奔波于西边的商路。然而?,近期嫂子的父亲不幸身患重病,他们不得不从西边匆忙赶回,暂时在周边地区做些小本?生意以维持生计。
言罢,孙百江便领着陈玠拐进了一条小巷。他径直上前,轻轻叩响了一户人家的门扉。不一会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与孙百江长得极为相似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此人面带笑容,眼睛却比孙百江还要小上一些,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哥,你看我碰见谁了?是陈捕头,就?是帮我打倒劫匪那个,那一手箭射得可漂亮了。”孙百江兴奋道。
“幸会幸会,在下孙百川,正是这位小子的兄长。若非当时有陈捕头您在,我们恐怕就?遭受重创了。”孙百川拱手一笑,细小的眼缝中满是感?激,“我这弟弟啊,自打见过您的弓箭绝技后,便整日念叨不已,对我讲述您的英武事迹。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令人钦佩!”
陈玠报上自己的姓名,随即又说了几句谦逊的话语。几人客套一番后,孙百川便热情地将陈玠迎进家中,请他坐在堂中的上位。接着,孙百川高?声呼唤道:“英娘,有贵客到访,快些沏上一壶茯茶来!”
陈玠听到“英娘”,不禁一惊,第一反应是:怎么英娘会在这?英娘与他们认识吗?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子端着托盘走入,只见她身形圆润,体态娇憨,举手投足间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富足与从容。与她相比,英娘则显得清瘦许多,一看就?是经受了生活的磨砺。陈玠这才明白,这个女子碰巧与自己的英娘同名。
“英娘,这位就?是救了百江的陈玠陈捕头。”孙百川对女子介绍道,又侧过身,对陈玠说道,“这位是我的内人,崔氏。”
第50章 真相 陈玠走后,英娘又睡了个回……
陈玠走后?, 英娘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再次醒来时,全身轻松许多。她坐在床上左右晃动,放松脖颈, 不经意地一瞥, 又看到窗外随风颤动的白丁香,抿唇一笑。
陈玠已经把她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 她顺手拿来穿戴齐整, 取出花瓶簪, 簪头注入水,摘取一短簇白丁香插入, 屈身半蹲, 对照着镜子簪在发?间,拿上陈玠的钱袋子出门。
六月,天?空湛蓝, 云影浅淡,骄阳将自身的光芒分给万物, 一切都光辉灿烂。英娘走在路上,心情格外明朗。
她终于卸下了?沉重的负担。一直以来,她都不敢对陈玠言明真相,明知道?早晚都是?要?有所交代, 但还?是?一拖再拖, 总觉得他会因此离开。没想到, 他能用广阔的胸襟包容她的不足, 她更觉得羞愧与感激。
她暗笑自己傻,早知道?这样,不如一开始就说出, 省得自己总是?因此惴惴不安。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英娘在街市上随意转转,给秋兰、黄芩、云珠三人买了?些胭脂水粉,漫无目的的闲逛又觉得无趣,算算时间,离陈玠回来还?有很久,想着不如先去粮铺看看豆子。
她向附近居民打听了?府城有名的几家粮铺,选了?三个评价不错的,打算一一看去。这三家豆子质量都不错,第一家就是?普普通通的粮铺,在第二家店,掌柜的知道?她是?开豆腐坊的,跟她夸耀道?:“这城里老字号的‘如鲜豆腐坊’,都是?从?我这里进黄豆的。每个月啊,供货量那可不是?小数目,几十石那是?打底儿的!我可不是?在这里吹嘘,自打给“如鲜豆腐坊”供货以来,我这儿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断货或者缺货的情况。”
“质量更是?没得说,要?不人家能跟我一直合作吗?那肯定不可能啊!”
一番话下来,说得英娘心动。为了?对比,还?是?去了?第三家,第三家听说她是?从?慈溪县来的,又是?做豆腐的,以后?有长期供货的可能,愿意送货上门,只是?价格贵些。
这样对比下来,英娘还?是?属意第二家。忽地想起店掌柜提到的老字号“如鲜豆腐坊”,脑子里猛地冒出个想法,空口无凭,虽然看起来豆子不错,但是?味道?到底怎样,她去尝尝不就知道?了?嘛!
再者,能在府城站稳脚跟,营业多年的豆腐店,她实在是?好?奇与向往。
问?了?路人才找到这家豆腐店,英娘本以为,这家多年的老字号会有一个大铺面?,结果,要?不是?路人遥遥一指,她甚至都难以注意到,它与周围的香油铺子、糕点铺子没什么?不同,门楣上悬挂着一块木质的招牌,那木框也有了?斑驳的痕迹,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如鲜豆腐”。
远看有几人在排队,英娘本以为他们在排队买点心,后?来发?现,他们竟是?在豆腐店门口排队,不禁暗暗称奇。走近一瞧,更是?奇怪,他们排队买的,不过是?豆浆。
她忍不住问?排在后?面?的婆婆:“婆婆,这豆浆好?喝吗?”
“好?喝啊,而且又不贵,不论热的凉的,只一文钱。”老婆婆举起一根手指。
“谢谢。”英娘排在她后?面?,买了?一碗冰豆浆,浓淡相宜,冰凉清爽,炎热夏季喝上一杯,确实舒适。
她抬首向里张望,很想进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做豆腐的,只是?这种老字号有他们自己的方法,除了?是?学徒,应当也无法了?解具体的情况。她惋惜地叹了?口气,喝完豆浆,放下碗,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到客栈。
可直到夜深,也没有等到陈玠回来。她简单吃了?些东西垫肚子,还?是?想等陈玠回来一起用餐,在屋里时而兜兜转转,时而站在窗边看花,时而坐在桌前,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熟了?。
等她迷迷糊糊醒转,惊奇地发?现,窗户是?关上的。陈玠回来了?!她瞬间打起精神,左右环视,却没看到陈玠的身影,正纳闷间,眼睛向下扫到桌上有一张纸,用茶杯压着,英娘把它抽出,上面?写着两个字“已回”。
她感到困惑,这段时间陈玠一直教她写字,她一见就认得,这是?陈玠的字迹。可为什么?是?“已回”呢?他回到哪去了??
英娘想起陈玠当时订了?两个房间,以为他是?不想打扰自己睡觉,到另一间房去了?,可出门一问?店小二,小二却说:“另一间房早上就退了?,和您同来的客人确实回来过一趟,上楼没多久就又出门了?。”
英娘听完心中一沉,不知为何,燃烧的莲花灯,再次浮现在眼前。不安、疑惑、担忧是?锥心的藤蔓,不断生长、纠缠。
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都不说清楚就离开了??他回到哪里去了??
不对,他平日里待她向来都是无微不至、细心体贴。如今却这般突然地离去,想也想得到,她会有多么?不安和惶恐,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英娘的心里七上八下,但又没有头绪。这府城谁都不认识,自己又能做什么?她在屋里走来走去,盘算着,既然陈玠没有告诉她,应当是以她的能力搞不定的事情,说了?也是?白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
与其在这干着急,不如提早办好了店里购置豆子的事情,回家等着他。
英娘决定先休息一下,明天?订了?豆子就回去。可心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睡不踏实,半睡半醒中又做了?好?几个关于陈玠的噩梦,次次都被吓醒,最后?更是?睡都睡不着,胡思乱想中迎来了?天?亮。
估摸着粮铺应当开门营业,她收拾好?东西下楼退房,因惦记着陈玠,走路匆忙,在客栈门口与一个女?子迎面?相撞,她连忙道?歉:“是?我没看好?路,真是?对不起。”
那人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灿然笑了?,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摇摇晃晃,喜道?:“英娘姐!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英娘愣住了?,打量着对面?的女?子,她丰润了?些,但越见越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长相重合。她又惊又喜,一把回握住她的手,唤道?:“小妹!竟然是?你!”
站在她对面?的,正是?青桥村另一个英娘,崔英娘。
自从?崔英娘嫁人后?,两人就断了?联系,没想到会在此时再次相见。兴奋了?一阵,两人挽着手坐在店里。英娘才问?道?:“小妹,你怎么?在这?”
崔英娘笑道?:“别说有多巧了?!我之?前呀,一直都跟我相公在大西边住着,刚回来没多久,我小叔子运货,差点被打劫,还?是?一个人救了?他,一直都没好?好?感谢。正巧昨日在府城碰见他,邀请他去家里做客,相互说了?名字,我这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谁?”